“您想要去湖边么，还是到我的家里来？湖区的许多旅店在窗边可以看到湖上的风景。”书桌前的百叶窗是打开着的，薇奥列塔抬头看了看升起来的月亮，好像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
边纸。这时，上高中的那位房东妹妹恰好在房间外敲门，叫她下楼吃晚饭，她应声马上就去，正放在书页上的右手五指轻微向手掌间收拢了一下。
在纸张上留下浅浅的洇
痕迹，手上正析出一层薄汗，她又望了望天空，发现月亮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完全隐入了夜晚的云层，她简短地回复：“在您家就好。”“星期五可以么？那天的下午妈妈会带妹妹到外婆家去。”很快薇奥列塔也意外收到了面试邮件。
那是在市区的一所体育高中，虽然是代课教师的职位，她也非常高兴。面试的时间在星期五的上午，她知道那座高中，是私立学校，虽然从校舍的外部看不出不同来。
以前的一任房东妹妹有两位朋友是那里的学生，房东妹妹常常在晚饭前带薇奥列塔去见他们…漂亮的女生和男生。房东妹妹开玩笑说：“他们上的是私立学校，有钱人哦！”那位男生笑着说：“没有，没有”
然后告诉薇奥列塔：“我高中的时候学了五年的中文，现在已经全忘了。”后来有一天放学，和房东妹妹去那所学校等他们一同去中
餐厅吃寿司，看到从校门出来的学生们，多数是男生，很多骑着摩托车，倒是非常阳光漂亮。也有一些学生路过薇奥列塔的时候会看向她，大概这个学校没有中国学生。薇奥列塔也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外来人的份身，那时完全想不到会再一次来到这座学校。
面试意外很顺利。得知代课教师的工作只要这一个学期，他们的正式汉语老师在学期末的时候就回来了，本来学校正准备公布招聘代课教师的信息。
她却自行递
了简历。工作时间很合适，六月的时候恰好要去参加博士生入学试考，她也见到了那位汉语老师，是一位比她年龄稍长的女士，友善地送她到教学楼门口，说期待下次见面。薇奥列塔还记得上一次在米歇尔家里借给她用的香薰蜡烛品牌，走着来到那家隐于老城区的香氛用品店，依照对香气的记忆找到了那两种香型。
崭新的蜡烛当初给她用了一部分，觉得应该买新的还给人家才好，在选择的时候看到喜欢的木质香型…纯粹的树木汁
、木材、松香与香屑的气息。如果在平时。她不舍得给自己买…就像是一直是知道这家香氛店的存在，却更了解这里用品的价格，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可是今天值得给自己买件礼物，也希望今后可以拥有同样的香水。回到住处和房东家的高中妹妹一起准备Pasta和蔬菜沙拉当作午饭。
两个人吃得很简单，却是她们喜欢的…Pasta调味酱汁用橄榄油、金
鱼酱和大量的芝士碎末。茴香球茎切片，与莴苣缬草混合，撒上白葡萄酒醋、盐以及胡椒碎。但是今天薇奥列塔吃不下去，只略微尝了Pasta和几片蔬菜。也许下午的赴约是比面试还要令她紧张的事，虽然在临近面试的时候她也紧张得不行。
“你今天吃得好少，”房东妹妹说，“过会儿要去约会吗？”是的，薇奥列塔之前就和房东家讲过了。
“不是约会，”她说，“只是到朋友家去，那一带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是男生吗？”“有男生，也有女生。”薇奥列塔不得不这样说。
房东姐妹都是文静的女孩，她可不愿让她们知道实情，但这也不完全是谎言，那个“女生”就是她自己。因为吃得太少，她不敢喝餐后咖啡，为了避免低血糖，用加了糖的红茶配一小块小包装的蛋糕。
薇奥列塔上楼回到房间整理准备洗的衣服，一并送到家里的洗衣房，中间还和房东妹妹讲了几句话…一切都像平
里那样，其实她心里关注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前去梳洗。虽然每天早晚都有洗澡的习惯，头发也每天洗，但是赴约前总要再洗一次。把这次要还回去的白衬衣从衣柜里取出来放进一个纸袋里。
自从几个月前在市中心的那夜，她把那件衣服带回来再一次洗好熨烫平整之后，就放在了衣柜里，无意中沾染了里面的薰衣草香气，她不确定这样会不会失礼，但那终归是好的气息。
薇奥列塔临出门的时候向房东妹妹道别。妹妹笑着对她说：“周
中午要去外婆家，记得在那之前回来啊。”“我今晚就回来啦。”薇奥列塔高兴地答道。山林与大片的葡萄园笼罩着一层水气，还没有显
出生机，却没有了冬日的苍茫感。山上大约午后不久的时候下过雨，在米歇尔家客厅的窗前，还可以看到不远处山麓间的大片山岚。米歇尔把壁炉中的炉火又调得旺盛了些，问她：“您愿意呆在这里么，还是到楼上去？”
她一直站在那里，拎着随身携带的书包和纸袋。这个问题真令她不好回答，她很高兴能够再一次来到这里，这个曾第一次住过的山村，对她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而这个山崖间的房子更是如此。米歇尔看她没有立刻回答，不
微笑，说：“带您上楼好了。”这是第三次来这个房间，莫名有了几分熟悉感。发现之前那个夏天，她送的镶嵌贝壳标本的镜框正静静地挂在
边的墙壁上，她心里感到很高兴。记得那时他说过，会把它挂在房间里，她把香薰蜡烛拿了出来，捧到他的面前：“这是还给您妹妹的。”“谢谢您。其实真的不必在意。”他说，“您怎么总是那么好。”他抱了抱她，或许有礼节的蕴意，她知道也并非完全如此。猝不及防间手中的蜡烛撞到她身上，想必她羞怯的脸一定更红了，就连胭脂也遮不住。放开她的时候，她微微低着头。
“好啦，还没有给您看看花束。”花就放在临窗的书桌上，米歇尔拿给了她…那是白玫瑰、紫红色的大朵银莲花、蓝色的翠雀与风信子组成的花束，小巧而美丽。
“您可还喜欢？”“谢谢。怎能不喜欢…”她望着花轻笑，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略显红晕的脸颊。 N6zWW.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