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之后得知那是当地特产，原料来自西侧山坳里的薰衣草田，是唤起那段回忆的芳香。咖啡的香味飘
在走廊和楼梯之间，有饿的感觉。其实昨夜醒来的那次就感到饿了，她走下楼梯，米歇尔坐在大厅里，正在和店里的猫玩。薇奥列塔几乎喜欢所有动物，也认为多数对动物有爱心的人，内心应该不会太坏。米歇尔抬起头对她微笑了一下：“早上好。”
“早啊。”她答道，“等了很久吗，实在抱歉。”“没关系的。愿不愿意到湖边吃早餐？时间还不晚。”
她自然求之不得，虽然这旅馆里的早餐应该也不错。街道的空气中是雨后山林与晨
的气息，他们很自然地相隔大约半个人的距离，没有任何亲昵感。这里对薇奥列塔而言并不陌生，她看到曾经光顾过的书店和药店已经开始营业，那家装潢古雅的药店，当年临近离开这里的时候在那里买过一瓶香水，以这片湖区命名。
记得在药剂师扫码之后，薇奥列塔歉意地表示想要换另外一种香型，那是浓郁的松木味道。药剂师并没有责怪她。“方才那只猫好像很喜欢您呢。”她对米歇尔说。“应该是吧。您也喜欢猫？”
“是的，但还是更喜欢狗。”“您家里也有狗？”“我在中国的家吗？是的，猫和狗都有。”
“在这里会想他们么？”薇奥列塔心说：“他怎么也这样问？”随即回答：“没有很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以前阿莱西奥问过她。可实际上在这异国他乡她却很少想家。这十分奇怪。
曾经即使在同一座城市的亲戚家住上一晚，都想家想得不行。湖边的阳光格外好，坐在咖啡馆室外的位置不会觉得冷。薇奥列塔想起今天没有抹防晒霜，她以前也没有这个习惯，在这里的当助教的那年，会经常一个人来到湖区。
伦巴第的阳光非比寻常，那时冬天穿着大衣，就会把
在外面的手晒黑。这里的男孩子们不怕晒，女孩儿们也是…晒成小麦色很好看，她可不一样，“您想喝茶还是咖啡？”米歇尔问。“咖啡也可以。”她说，“这次我来请好么？”他只给了她一个笑容，让她无法再说什么，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任房东太太都问过，早上喝咖啡还是喝茶，有什么食物是不吃的…体贴而得体。店员端上咖啡和牛角面包。薇奥列塔看到餐巾纸上面印着这家店的徽标，有熟悉感。
她在咖啡里面放上淡黄
的糖粒，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与男孩子喝咖啡。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倒是和同学一起喝过
茶，她小心翼翼地小口吃着牛角面包，很美味，里面有巧克力酱夹心。如果是自己在住处的话，说不定可以两三口吃下去，但现在不行，这种面包很容易掉碎屑。”您快看。”米歇尔说。薇奥列塔在指引中看过去…近旁来了几只麻雀。
正在餐桌间蹦蹦跳跳地寻找食物。这里的麻雀是不怕人的，如果在手心里放上吃的，它们甚至可以到手边来吃。米歇尔就这样做了，取一点面包碎屑放到空着的那块桌面上，果然有麻雀飞了上来。啊…真是可爱，他应该也是非常善良的人吧。
“您知道么？”她说。“什么？”他转向她，认真地望着她，她看了看闪着银色光辉的湖面：“每一次来到这片湖区，情绪都会变得轻盈而悦愉。也许灵魂能够在这里复苏，又在这里沉睡。”
他的眼中好像海面上升起晨雾，薇奥列塔看得出他并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她的语言能力想必还是不够好，立刻担心了起来，生怕他以为她是在讲不好的事物。
“您可以再说一遍么，请您。”“好，当然。”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和语法，慢慢地重复方才的意思，应该不会出错吧？机械般的平淡苍白感，从心底默默地爬上来。
“原来是这样，确实。”他说，“您看，我们从小的时候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可每次看到这片湖区情绪还是会变好。”
“我倒是有点担忧，以我这样的语言水平，夏天的试考真的可以吗。”她说完之后，心知自己转到了无趣的话题。这却是她真正的担忧，何止是语言水平呢，学术能力和以前的经验，想一下都会恐惧。
“您已经很好了。到时请告诉我您的新地址，会给您寄去生日礼物。”是啊…大约初冬的时候，会为新博士候选人们举办
晚宴。如果通过了入学试考，秋天就早已离开这里，搬去那座大学所在的城市。“难道，您不挽留我吗？”她婉转而尖利地说。这也许是个十分刻薄的问题，果然，略显惊诧的神色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她早已娴熟地完全捕捉了下来，轻盈地说：“我是在开玩笑。”心中想到：“不要生我的气。”
他当然没生气：“想去周六集市看看么？离这里很近。”“好啊。”“其实，我需要帮家里购买一些食材，”他像是有些羞涩地垂下睫
，随后又看向她，“很抱歉要您和我去，如果您接下来不着急回去的话。”“没事，我十分乐意陪同。”她高兴地说。当然不着急回到住处，能够在这湖区小镇多停留一分钟都会很开心。这实在是个漫长而闲适的早餐。
集市设在不远处的街区，有各种蔬菜水果，半成品的
食、蜂
、酪之类的农副产品，也有衣物和各种家饰，热闹却不喧嚣。米歇尔依照机手上的记录选择不同的食材，薇奥列塔倒是乐于陪伴。她本来就很喜欢看那些摊位上的新鲜蔬果。和米歇尔在一起又是非常从容自如，记得以前和阿莱西奥的妈妈来这里买东西的时候，都有些赶时间。
“您确实不急着回去么？”他问道。“不急。只要在明天中午去外婆家之前。”薇奥列塔说完，觉得这好像是在暗示，立刻说：“要不要帮您拿一下番茄？”
“好的。谢谢。”他们两个人没有购物袋，买的东西都拿在手里。薇奥列塔感到很不一样，轻盈细腻的情感，好像在这里拥有家庭的错觉。“我们要不要买点儿草莓？”她主动问。这里的草莓一向很好吃。“好啊。”他说。
她选了两盒漂亮的草莓，又拿两盒醋栗，自行付了钱，接着抬头微笑着把草莓和醋栗递给他：“这些给您，另外的我要带给房东家。”他令人满意地接了过去：“那么，谢谢您。”东西有点儿多，他们几乎快要拿不过来。 Ｎ６ｚ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