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打得厉害时
那女娃娃看上去才不过十岁,被这样劈头盖脸地骂,却也不敢说话,只是红了眼圈,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妇人还在说:“你等着,我今
便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这身
骨头被千人
,万人骑。”
十六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刻进手心里,几乎要将皮肤刺破,她耳朵尖红了起来,却不是害羞,而是气的,她不会同人吵架,师门也百般叮嘱过,不能与普通百姓起冲突,不可依仗武力打
平民。
可她此刻只想不管门规,不顾忌讳,将面前这张还在不停张合的嘴狠狠打一巴掌。一道剑光却比她更快,只见眼前闪过雪亮,那本来还在喋喋不休的妇人,左耳上突然出现细细一道血口。
接着响起诡异的滋滋声,有血从那极细的刀口间迸出,妇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血耳朵滚落在地上,沾了灰,变得脏污不堪,那妇人后知后觉地捂住左耳尖叫起来。
叫声凄厉不堪,周围的人都吓坏了,连受了伤的人都挣扎着往后退。李玄慈却只是收了剑,淡漠地望了眼剑尖,即便他的剑再快,到底还是沾了滴血。
正顺着锋刃往下滑,他眼底涌了些厌恶和不耐,啧,脏死了。李玄慈脾气越发差了,只像看一块死
一样,冷冷说道:“闭嘴,舌头也不想要了吗?”
那婆子捂着耳朵上的血
,眼里全是恐惧,却还是牢牢闭住嘴,连痛叫也不敢了,无力地坐在地上,脸上的血
渐渐褪掉。
李玄慈得了清净,便不再理这婆子,转身看向女娃娃,可这女娃触到他的目光,整个人抖得几乎要晕过去一样,十六心里其实也被惊了下,可她自见李玄慈第一面起,早就被吓了个够本。
别说人了,连那几丈的海头鳗都在她眼前被李玄慈活生生剖开过,如今只是看人没了个耳朵,还是她厌恶之人的耳朵,十六实在分不出多少同情给这婆子,因此小心地看了眼李玄慈,转头靠拢女娃,用极小的声音哄她道:“别怕,有我在,他听我的。”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笃定,目光过于坚决,女娃娃也冷静了一点,终于不再抖得跟筛糠一样了。李玄慈却不耐烦了,下巴一点。
问道:“小鬼,你家之前就被烧了?”这是方才从那婆子的辱骂中
出来的一点消息,方才十六太过义愤,竟连这个也漏掉了。十六瞪大眼睛,望向那个女娃娃。
只见她眼神里藏着挣扎,目光闪躲,但李玄慈可不会有多少耐心,不过沉默了一瞬,那柄还坠着一滴血的剑便又举了起来。
十六
了口冷气,开口想劝,那女娃娃的目光却落在哀哀叫着的陈婆子,和地上那只脏耳朵上,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回道:“是。”***
那女娃娃的目光却落在哀哀叫着的陈婆子,和地上那只脏耳朵上,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回道:“是。”女娃站了起来。
才更显得真是瘦成了一把骨头,像是田间被野草偷走了养分而分外孱弱的秧,却还藏着些不愿折
的固执,她赤着脚走了出去,瘦弱的背直了起来,将仍在哀哀
息着的陈婆撇在身后,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十六望着她瘦弱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直等走到城隍庙大殿屋檐延伸的尽头,女娃娃才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十六一行人,指着北边远处渺渺群山,自陈起身世。
“我叫雅娘,原来住在那边山里面,那是个小屯子,爹爹是个猎户,平
里打到了獐子、野兔什么的去市集换粮,也能过得下去,”
“可后来有次屯子里起了把火,也不知是从哪里烧起来的,把屯子里好多家都烧没了,我家也是,我娘死在火灾里,爹为了救我,把腿烧坏了。”
雅娘的眼睛里空
的,没有痛,也没有怕,反而像麻木了一般,十六与师兄对视一眼,果然,也是这样大范围的失火,她看向雅娘,问道:“那后来呢?”
她总觉得,若是雅娘父亲还在,断不会让她沦落到这地步。“后来,火灾后屯子里又在起了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传得好快,屯子里幸存的人家也不敢再收留我们这些没了家的人,不少人都被赶走了。”
“我爹拖着伤腿,带着病,领我去投靠城里的亲戚,但是进城前,爹撑不下去了,还怕城里亲戚嫌他身上有病,但我没有发病,就让我别管他,自己进城里去。
我不肯,爹就拿着拐狠狠打我,让我听话,不然他眼睛都闭不上。”“我听爹的话,走了好远。等着
头快落了,才又走了回去。爹躺在草里,已经没气了,眼睛也没闭上,我没力气挖坟,只给他合了眼,就走了。”
“我听他的话。”说完最后这句,雅娘小小的子身颤抖着出了口浊气。
她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眼眸里却满是麻木的疲惫。十六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又被那种带着愧疚的侥幸包围了,她与雅娘像是在人生某个碎片上重迭的镜像,却享受了命运许多许多的额外馈赠。李玄慈却冷淡得像冻了千年万年的冰锥,风雨不侵。
在这时候丝毫不为所动,直刺重点,“病?什么病?”雅娘摇头摇,木然地说:“不知道,当时失了房子的人都挤在一块,不少人还带伤,发热了也只当是烧伤弄的。
等越来越多人开始咳血、呕吐、发痛,早来不及了,屯里人害怕,不管病不病,也都全赶了出去。”李玄慈挑了一边眉毛,侧眼望向荒败的城隍庙。
宽阔的大殿中,彩衣斑驳的神像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子民,神龛下,无数渺小的身影或躺或坐在地上,或哀哀,或忿忿,或郁郁,勾勒出一副诡异的众生相,他转过来,说道:“那与你一起逃出那些人呢,他们都去哪了。难道也都死了?”
雅娘却有些茫然,抬起头回答:“爹的腿伤得厉害,我力气也小,所以走得最慢,被落在后面,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进了城也没有?一个都没再见过?”十六也觉出些味儿来。雅娘点头,“再也没见过了,我被陈婆子收养以后,被打得厉害时,也曾想过去找相
的人家,他们也是要来投靠城中亲戚的,但一家都没有找到过。”
李玄慈转身,遥遥与殿中垂眼的神像相对,眼角眉梢全是冷凝的凌厉之气。倒正应了那句菩萨垂眉,金刚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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