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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时又觉得
 他看这年轻‮姐小‬姿容不俗,又深夜独自前来,还以为是想来是有些机缘巧合,让她得知了票号背地里的生意,是以悄悄找上门来,也未可知。

 既然发觉是误会,掌柜的脸色一变道:“‮姐小‬怕是来错了地方。”说着又要赶客。冯玉殊弱柳扶风之态,玉质芊芊之姿。

 他倒是不敢直接上手来赶,反而为她争取到了说话的机会,她恳切道:“掌柜的,你既已认出那人的信物,可否指一条明路给我,告诉我该到何处去寻他?只这一件事,以后再不敢打扰。”掌柜听她果然是要寻那杀神,又惊讶、又疑惑。

 他实在想不出,云锦背后的主家,竟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姐小‬,他思索了片刻,终于道:“我不能。

 此事非我职责所在,若触了他的霉头,我还会平白惹上杀身之祸,我不会说的。”云锦接嘴道:“是我家‮姐小‬找他,他怎会怪你?再说了,就算他怪,他总不能真就把你杀了吧?”她向来嘴快,说完了,自己先不确定了,“不会吧,他真的会杀人?”掌柜的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原来这俩主仆,真是什么都不知的。冯玉殊微颦了眉,将头上的钗子解下,对掌柜的道:“若如此,我可否将信物与书信留在此处,若他有出现,你且将东西和信给他过目了,只说是我坚持如此,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掌柜的瞧了一眼那钗子上微微晃动的宝珠,隐约猜测,这女子或许确与孟七有些渊源,若孟七知道自己怠慢于她,怕是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两条眉简直扭成了蚯蚓。

 他想来想去,犹豫道:“‮姐小‬,我并非不愿帮你,只是,据我所知,近,他怕是不会来了。”他果然知道内情。冯玉殊眼晴一亮,竟然朝掌柜的微微屈了膝:“我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只是情势所…”

 她实在是太想找到孟景了。冬去,春天会来,她的人生,就要被困在那深深、深深的庭院中了。少年负气,转身前,连道别也没说,叫她如何能够甘心?

 “你是哪家‮姐小‬?你与孟景,又是什么关系?”突然,通向二楼的楼梯尽处,传来一串脚步声,随后一个娇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满是好奇。掌柜的也同冯玉殊、云锦一般,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来人的方向,唤了声:“苗堂主。”不知为何,他嗓音中,隐含着些微的惧意。

 ***苗姿站在楼梯尽处,一双妙目好奇地注视着冯玉殊。冯玉殊犹豫了片刻,启问道:“…苗姑娘,是他的旧友?”

 苗姿红一勾,下巴点了点冯玉殊取下的珠钗,只是道:“我可以帮你带给他。”冯玉殊静静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暗自攥紧了袖中的手,踟蹰不定,她不认识、也不信任这苗姑娘,可又实在不愿放过,这唯一的一线可能。苗姿微偏了头回望她,有些天真骄纵的模样,慢悠悠道:“你不信我?我最近才见到孟景呢,他自南来,只带着他那把长刀。

 哦,他好似也有一珠钗,时时带在身上的,我第一次见,实在惊讶。”她顿了顿,笑了笑:“那也是你的吧。”冯玉殊料想或许是极乐山庄那一支,却没想到他还带在身上,她微微脸红,心中放下了几分戒备。怀中的珠钗什么的,实在太过隐秘。

 若不是友人,能得知这种事的概率,也太小了,何况那人是个闷葫芦,更不可能随意说出去了。

 冯玉殊思及此,微微吐出一口气,向她一礼道:“如此,便有劳苗姑娘了。”于是取来纸笔,将留给孟景的话仔细写下,又以火蜡封好,郑重地交给了苗姿,如此折腾‮夜一‬,眼见得远天隐隐发白,云锦扯了扯冯玉殊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姐小‬,该走了。”

 冯玉殊点点头,站起身来。两主仆站在漆黑的巷弄中,冯玉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店中,苗姿将信收了,正微微笑着。两人拉起了风帽。

 就着夜,匆匆回到了冯府。京城的冬日里,暖融融的午后并不多见。挽碧领了差,从库房处刚提了东西,面便碰上冯玉殊,她比先前有气了许多,穿天青的短袄,颈边一圈白绒绒的兔,端是玉雪可爱。冯玉殊刚从王夫人处过来。

 手中捧着好几本上了年岁的发黄的账册。这些帐册是她母亲的所有物,记录了几十余年家中的开支收入,其中有一项,正细细列了冯玉殊所有的嫁资。

 看见母亲的笔记,脑中便浮现出无数个夜,母亲坐在案边,微微皱着眉,眼前一卷摊开的账册,时不时拨弄手边算盘的情景。当年父亲过世。

 她来到冯府,身外之物都了出去,只将这些看不出有什么用途的故人旧物,一直收在了衣箱底处,却没想到,如今这些东西能派上这样的用场,那从票号回来。

 她终于振作起精神来,一连数在房中,将里面缺失的、模糊不清的物项一条条整理、填补了,弄好后,便找王夫人要债去了。

 冯玉殊即将出嫁,又有确凿的凭据在,王夫人竟找不到任何理由,能阻止她把嫁资带走。于是便推说如今府里因着筹备她的婚期,人手实在不够。

 她嫁资有许多物品,有大有小,品类繁多,一时半会地清点不出来,冯玉殊便带着云锦,好似每都来库房上公似的,一待便是一整。两人在库房的各个角落翻呀找呀,每找着一件,便在帐册上用朱笔勾去。

 然后抱回东院。挽碧碰上了冯玉殊,跟她打了个招呼,见她又抱了满怀的金石古玩,眨眨眼,促狭地低声道:“夫人这会儿该怄死了。”冯玉殊也笑了。

 她角勾起甜蜜的弧度,笼罩在她眉间、许久不曾散开的忧愁隐隐淡去,可见是真的开心。冯玉殊这个人,平时看着软弱可欺的,但有时又觉得,她只是对很多事都不甚在意。一旦铁了心要做什么事的时候。

 她就好似换了一个人。挽碧盯着她的背影,怔怔地看了会儿,心道人还是得有些念想,才足以支撑漫长的一生。世上多凉薄,难得有情人。冯玉殊能在青瓦围墙之外,遇见孟公子那样的人物,是她的幸运。

 也希望那位孟公子,到底不要辜负这样一颗心。挽碧这样想着,有几分羡慕冯玉殊,又有几分自伤身世。冯玉殊回到了东院,不忍浪费这样好的的头,便搬了凳子坐在廊下,扯起搭在榻边的、刚绣了个开头的嫁衣。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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