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五分气恼
自认做足准备,但对上润娘那怒目切齿的脸,凤儿仍生出一丝惧怕。不怕她不原谅,只怕她不理解。为不让自己散了气势,凤儿攥紧拳头,指甲已抠破手心,
直了脊背,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把诡谍书藏在娘的脑子里!”
好个完美无缺的回答,堵得润娘哑口无言,熊熊怒火憋在
腔,险些一口老血
出来!片刻静默后。
她冷冷环顾四周,沉着嗓子问:“谁给她出的主意?”“是我自己”凤儿立即应答,“我没把这念头与任何人说起,娘有火只管冲凤儿一人发,莫迁怒无辜。”话音刚落,润娘挣开锦哥儿冲到她面前,高高扬起手!
她仰头紧闭眼睛,等着重重巴掌落下,可是半晌过去,耳边仍只有润娘的气
声,且越来越轻。
她小心睁开眼,见润娘已不知何时落下了手,斜垂肩膀,颓唐站着,眼中已无余焰,仅剩两潭死水,嘴角似笑非笑。这下凤儿真怕了,转瞬急出眼泪,捏上她肩膀摇晃!
“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凤儿错了,不该把事做这么绝!但是您别担心、别担心,诡谍书我早全吃透透的,重写下来都不成问题,一直没告诉您罢了!只要我有在,它不会失传、不会失传!”
周围人早被这场面惊得愣半天。方晋先一步缓回神儿,蹿过来捏起润娘腕子搭脉,公子紧随其后也过来劝。
“润姐儿,你清醒一下,孩子说的是实话。我知这事你难接受,然木已成舟,别无选择,她也是不想一旦来人彻查…”“你不必多言,我信。”润娘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毫无温度,亦无波澜,反而更教凤儿心虚虚的。
她从未听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娘…您还是打我一顿吧。您出出气,好受点,女儿也好受点。”润娘哼哼一声冷笑,“打你?我怎么敢。你现在是卫家新当家的,不再是娘的好凤乖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瞬间凤儿
皮疙瘩爬满全身,整个后背凉透,扑通跪到地上,大声唤她!“女儿还有事要说!”润娘本不想理会,奈何脚不听话,不自觉停住,回身木然看向她。
“当家还有何吩咐,请起来说。”凤儿听话起身,站得笔直,目光坚毅,用力戳戳自己的脑袋。
“待
过难关,卫家的密文,只用这一版!”***随着诡谍书成灰,凤儿算是把蝶园一切与谍相关毁尽,除了人。仅凭人证无法定,人若再避嫌,那任凭谁来挖掘也刨不出什么,更何况,将蝶园一网打尽之说,本就是凤儿编造来诓润娘的。
看润娘负气出门去,凤儿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眼角金豆直掉,但硬憋着没哭出声。公子替她将剩余琐事吩咐完毕,才踱到她身后揽她入怀,半开玩笑哄道:“经这一番折腾,我竟有一时恍惚,险些忘了事是你编的。”凤儿一点不客气,满脸
泪全蹭他
口,哽咽着问:“我也恍惚了,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对错要先想好,事后再议无用,已做完的事,错也要将错就错。”已许久没听公子对她讲话这般正经,凤儿自疑更甚,揩了把眼泪,垮着脸问他:“你也认为我做得不对?那你为何纵着我呀?”公子满面哭笑不得,“没说你不对呀,再说我纵着你不是应该的么?
当然了,你若不对,我定不纵。我从不认为你哪儿想错,反而觉得你这样虽有矫枉过正之嫌,但所求结果是好的。你想,倘或大皇子他也有此打算,真找上门来,咱不也得想应对之策嘛,而且怕是到时还来不及。未雨绸缪,有何不可。”
嗯…这听着还像讲理之人说的话。凤儿挤出点笑给公子看,说今
实在太累,准备洗洗睡了,独自回了栖梦楼,经过润娘门前,她几次想叩门,最终仍没能抬起手,蔫头挪蹭回房,斜躺在窗边窄榻上,二目放空。丝竹声渐消,月攀三更梢。
气叹到不知第多少口,凤儿终于从窄榻上骨碌下来,不去点灯,脸也懒得洗,反正妆早哭净了,摸黑卸去钗环便宽解衣带爬上
。累,偏半点困意皆无,她辗转反侧各种换姿势,却怎么都不舒坦。
门一声吱呀轻响,有人进来,轻脚到
边,缓缓躺下来,蹑手抱上她。热乎子身刚贴上,凤儿便知是谁。“锦哥哥…”“果然你还没睡。”“那你为何悄手悄脚?”
“怕万一你睡了呢,再吵醒你。”凤儿翻过身,整个人偎进宽厚
膛,方知公子口中这副结实温暖好子身真有神乎其神的安抚功效,一直紧绷的头皮倏地松弛下来,接着通体舒畅。可她还是毫无睡意。
“哥哥你说,娘是不是已恨极了我?”“她不会恨,只是生气而已。气你不与她商量,自作主张,气你瞒着她,这会令她觉得她不再被你需要,她无用了。孩子长大,做爹娘的都会生出些古怪的失落,但她绝不会因此恨你。”
凤儿探出脑袋,连啧两声道:“你也没当过爹,怎知做爹娘的如何想?”锦哥儿略显难为情,“是公子教的,他让我来陪你,说若是你问到这块,我便如此说。”
“嚯,大醋缸子出息啦!他啥都清楚,那他咋不来陪我?话说都这么久了,我这张
他还从没来睡过。”话刚出口,凤儿便后悔。
她这说的什么话?好似相比之下她更希望公子来陪,又像敲打锦哥儿,这
他先公子一步躺了,生怕人家不误会点啥!
万幸对方是锦哥儿,不会误会,只会欢喜,她在他面前能放肆地口无遮拦,是百无
忌,是毫不设防。再过一会儿,四更锣声都快响了。锦哥儿将她再搂紧点,哄孩子般拍起来。
软声问道:“等睡醒了,我去把那盒玄机匣下葬,你要不要同去,当是祭拜师爷。”凤儿也正琢磨这事,点头应声:“我记得锦葵的墓离那儿不远,咱多备点纸钱,顺路也看看她。”
“你有心了,她九泉之下会记你好。”凤儿长长一声低叹,“我只是觉得可怜也可惜,她若能多活几个月,便能等到今天,拿回
身的自由…”
“别想了,都是命,睡吧。”困倦总算战胜胡思
想,凤儿一个哈欠打过,拥着锦哥儿去
接姗姗来迟的周公,而几墙之隔,润娘仍无法入睡。
两分伤心,三分失落,五分气恼,合成十分的不痛快,让她闷酒喝快到五更,依旧眼珠瞪得锃亮,平复不下内心波澜。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即使联手外人骗亲娘,她也选择信她、顺着她。
她要当家之位便拱手给她,谁承想等待她的会是那样的场面。可纵然被气到几乎要失心疯,她仍没拆穿她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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