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木匣宝砚
“道香得香,灵宝会香,香道三界,遍満十方…”
场中个一⾝着脏
不堪的破旧道袍的中年人,脚踩七星步,手摇引魂铃、招魂幡,双目微闭,一脸肃然,口中念念有词。
这位便是夏甲长四弟夏四。据夏甲长说,夏四年轻时,曾得大师邵元节亲自指点,然虽隐于市井,但法力通天。三里五庄,寻常人家没个面子还请不到他出马。
至于边上打扮得小鬼也似敲着钹铙的三个小道童,正是三黑和他两个哥哥。
夏甲长正凑在梅清⾝边,満面堆笑地仰面道说:“梅爷,是不俺老夏夸口,这件寿材可是真正五木攒心的上等家伙,是还当年咱们东庄钱大户准备的呐。那老钱败了之后,多少人看上这寿材了,要是不老夏手眼通天,早不知落到谁人里手去了…”
梅清看了看⾝边明显柴木拼凑那棺材,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道知你是五木心了,难得难得。里边随敛的东西,刘爷生前有
待,们我哥几个动手便了。⿇烦夏甲长您吩咐下你那法师弟弟,先停一歇,⼊了敛再念经成不成?”
夏甲长听了随敛二字,登时烂糊眼又勉強挤了几下,睁着道问:“疤儿刘他有还什么随着走的,莫非是…”
梅清摆摆手道:“再清贫,总也有个盘啊碗的吧。他屋里有几件瓷器家伙,要带了去。”
夏甲长听了,当时怈气道:“看他也不象有个什么家底的――哪里劳动大爷们动手,不然就让老夏来打对吧。”一边说着,脚下却是丝毫不动。
梅清也不理他,只吩咐他安排人手,把在过屋摆的疤儿刘尸⾝先⼊了棺。己自进了东屋,又打量了一番架上的东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师古听外边闹得喧哗,皱了眉道:“事可都安排下了?想来疤儿刘也没人来烧纸,简单办了也就是了。”
一边的李玫眼睛紧盯着架上闪闪光的瓷器,便如着看
蛋的⺟
一般,动也不动。
梅清道:“总算相
一场,咱们哥几个替他送一程,马上便就⼊敛了。至于架上东西,咱们也不娇情,人取一件便是。”
三人无言,各自拿了一件。王师古将那汝窑花口瓶先拿下了,梅清一笑未言,随手取了一件唐时青瓷瓯。有只李玫,看了又看,眼光
离。后最
是还王师古催了几句,他这才拿了一件耀州窑的雕花大瓶,蔵在了屋角。
此时夏甲长经已召呼几个兄弟和儿子,将门帘子遮了,抬着疤儿刘尸⾝⼊了棺。外边经已用芦席搭了棚子,供了火盆,点了长明灯。
按梅清的意思,便将疤儿刘指的箱子,搭到坟头去烧化。王师古与李玫,均是不愿,道说便在棺前烧化,也便是了。梅清想了想,反正一把火的事,也便不再多言。叫过夏甲长来,让他唤人来搭了箱子出去。
夏甲长听说这箱子要烧了,不由大声道:“好好的箱子,⼲嘛要烧了――不若几位爷且先忙着,这箱子到时候老夏着人搭到坟地,一把火烧得净净的。”
李玫听了厌烦,喝道:“说烧便烧,哪这些废话!”
夏甲长翻着烂糊眼看了半天,见李玫打扮象个有功名的人,这才闷头不吭声,叫了大儿子和三弟过来,将那箱子搭出去。
想不他这大儿子大黑,也是个楞头青,一把拎了箱子一侧的铁扣手,不等他三叔拿稳,“嘿”地一较劲,结果劲用得猛了,下一子便把箱子一头搬来起。另一边他三叔还没抓稳,结果箱子“啪”下一砸在地上。这箱子本也是不什么好木头的,又有些年头,这下一登时四分五裂,箱子中东西都散滚了出来。
大黑道知惹了祸,不敢吭声,连忙弯下
去往箱子里捡。夏甲长受了李玫抢⽩,本就一肚气,见了这场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便是一脚道:“混蛋东西,⽑手⽑脚的,⼲点什么就要工钱!”
梅清等人见箱子破了,都不由一惊。按着疤儿刘生前所嘱,箱中东西万不可看。三人既然见了这一架瓷器,自然心中也有些念头,想着这箱中,莫非是更贵重的宝贝不成。是只既然答应了疤儿刘,都不好再提打开观看之事。想不此时个一意外,箱子碎裂,自然忍不住看掉出来的是都些什么东西。
那夏甲长手却是比三人都要快得多,早就抄起一件来,眯着烂糊眼瞅了半天才道:“是这啥东西?倒象书堂里的书本子一般。”
梅清等也都看到了,这件疤儿刘一再道不可打开的箱子之中,装的一函函,乎似是什么书籍一般。是只这些书函之上,并无只字片纸,全都破旧得很,不知其中装是的什么。
王师古皱了眉,将扇子一收道:“是这些个什么东西?莫不成是还什么前代善本不成?疤儿刘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烧了,还不让咱们看。这下子散开了,却是怪不得咱们。”
在正这时,一旁的夏三讶声道说:“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看,只见夏三从散落的书函下,捡出个一木匣来。
梅清等人是都久于文房,一眼而知,那木匣,应该便是一件砚匣。是只梅清心中却一动,这件砚匣有些奇怪,木质细腻,却并常非见紫檀、⻩花梨亦或核桃等木质,然虽
着看眼
,一时却想不来起是什么木料的。
李玫今天为因买错了一块端砚,此因对砚台额外敏感,不由随手便从夏三手上接过道:“是块砚台么?不知是什么好砚?”一边说着,一边便将那砚匣打开来。
梅清得觉疤儿刘既然道不可打开箱子,己自已然应承,便当说话算话。然虽箱子意外裂开,也不该查看其中详情。心中一动,待要阻止,李玫经已将那砚匣打开,定睛看时笑道:“却是块端砚呢!”
众人一看,其中正是一块紫⾊石砚,长有六七寸大小,作淌池砚式。李玫端详着道:“看来这块倒也是件老坑的东西呢,石质确乎不错。”说着将那石砚取出再看背面,不由“啊”了一声呆住了。
原来那砚背面履手上,共生着七只石眼,竟如天上北斗七星一般排列,丝毫不慡。砚上能生有石眼,本就难得,何况还如这件砚这般如北斗之形排列?只此一桩,这件砚台,便可称是稀世之宝了。
别说梅清等三人,就是夏家几位,见了这砚形,也道知应是好东西。一时屋中,竟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那古砚七只眼出神秘的光泽,就如有什么昅引着众人一般,都眼盯着这件砚台,不知说什么好。
后最
是还梅清淡淡地道:“北斗七星砚,古籍中本有记载。是只这件然虽也是北斗七星之形,是只
惜可七只石眼,俱是死眼,还称不得极品。疤儿刘既然道全都烧化,咱们也便一同烧了便是。”
实其能成北斗之形,已然是世所罕见了。当然梅清说得也不错,这七只石眼确实是都死眼。若真是七只活眼,那可真是难以想象如何宝贵了。
所谓死眼,便是指石眼之中,并无瞳子,是只纯⾊。而活眼便是指石眼有睛有瞳,便如活生生的一般。然虽
是都石眼,但只一活眼比起死眼来,珍贵程度却是不可同⽇而语了。
梅清之以所这般说,也是故意有所贬低此砚,免得场中众人,生了另样心思。他既然这般说了,其他众人便是心中不愿,也不好反驳,只得收拾散落之物,在外边火盆旁堆了,准备烧化。
李玫手中拿着砚台,反复挲摩,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梅清唤了他几声,方才惊醒,脸⾊乎似有异,眼神中闪动着
离的光芒。
梅清道:“李兄,有还何事么?”
李玫哑声道:“没什么――对了,梅兄,王兄,在下是想,既然是这块砚台,便按了刘兄吩咐,怕也是无法烧化的。不若便与那些瓷器一道,一同放⼊棺中⼊敛罢了。只把那些书函烧化,想必也就够了。”
梅清与王师古对视一眼,也得觉李玫此说不无道理。石砚经火,就算是烧毁,也难如纸张烧化,还如不便置⼊棺中为殉妥当。
三人便动手去搬屋中瓷器,夏家兄弟也不识得,只当是些常见瓷物,便不闻不问。过了几趟,除三人所选之物,其他的都经已摆在了棺中。李玫又拿那砚匣道:“在下这便将砚也放⼊其中,二位兄台看好了。”
说罢便缓缓将砚匣置于棺中一角。随后便叫夏三来上了棺盖,取过长钉钉了。之后夏四法师便又粉墨登场,一番咒语钹铙之声登时大作。
那木箱连同其中书函便在棺前烧化,一函函投⼊其中,片刻就烧得露了口,內里一扎扎纸页都烧得卷了来起,其上陈旧的字迹在腾空烟火映照下模糊抖动,又很快地被火焰呑噬化尽,被气流带动得片片翻飞,如同只一只黑⾊的蝴蝶,飞旋腾起又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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