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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80

 鱼头追上柳燕,气吁吁地走在她身边。

 "那边儿,那边儿――我车在那儿呢――没车哪儿行呀――"鱼头对柳燕叫道。

 他又要拉柳燕,柳燕站住,瞪了他一眼。

 "行――‮姐小‬请。"他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柳燕笑了。

 7

 鱼头开车,柳燕坐后座,鱼头不时回头儿跟柳燕贫嘴。

 "哎,柳燕,你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不上班啦?"鱼头说。

 "车!你看着点儿,你倒是系着‮全安‬带呢!"

 "撞死他们又怎么了――我这车没问题――赵宇不是说奔驰是土款开的车吗?我听他的,把车给我媳妇了――没想到现在成款婆儿了,说是车又卖给赵宇了,我怎么没瞧见呀?"

 "一定是又卖给别的土款了。"柳燕笑。

 "你瞧儿我这宝马,八系的,崭不崭?"鱼头拍着方向盘,仍是没话找话地说。

 "哎,去哪儿呀?"柳燕问。

 "当然去高级的地方了――现在――"鱼头看看表,接着说,"现在我看高级的地方也关了――都下午2点多了――哎,就这儿吧。"

 鱼头把车开进一个饭店。

 "咱不图别的,干净――别吃坏了肚――子!"

 鱼头的饭前口号把柳燕逗得笑出了声。

 "你简直一个二百五。"柳燕说。

 鱼头兴高彩烈地接口儿道:"可别这么说我,我会不高兴的――哎,你会开车吗?"

 "不会。"柳燕说。

 "改天我教你――开车好啊――开车好。"鱼头说。

 8

 鱼头和柳燕进来的时候,饭店餐厅空的,鱼头皱起眉毛:"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一‮姐小‬过来:"先生对不起,就餐时间已经过了。"

 "我就住这饭店,没饭吃叫什么饭店――你把这个给大师傅,说我托他点儿事儿。"鱼头从口袋里掏出00块钱给了‮姐小‬,一副自来儿的样子。

 ‮姐小‬看看另一个‮姐小‬。

 另一‮姐小‬说:"先生,我们不收小费。"

 "谁给你小费呀――这是给大师傅的――告诉他,我来了――这是给你的。"鱼头又掏兜儿。

 ‮姐小‬只好说:"要不先生您等会儿,我问问去。"

 "快点啊――"鱼头对着‮姐小‬背影说道,然后问柳燕:"想吃什么?"

 "咱们换个地方吧,人家都下班了。"柳燕说。

 "别听他们的,你看,人来了。"

 刚才走的那个‮姐小‬回来了。

 "怎么着呀?"鱼头问。

 "先生您住几号房间?"‮姐小‬问他。

 "我还没开呢!要不你给我开间房。"

 "先生,我们下班了。"

 "去,叫你们经理来――下班了?别逗我了,少给我来这个LIGELOG"

 听到这里,柳燕站起来,走了。

 鱼头只好追了出去。

 9

 鱼头在饭店大堂追上柳燕。

 "别走啊――"鱼头说。

 "你有完没完啊――不就是一顿饭嘛,累不累啊。"柳燕说。

 "我坐那儿好好的,有什么累的?"鱼头说。

 "你脸皮也太厚了。"柳燕说。

 "瞧你说的,我那叫牛!声明一下,可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摆谱儿呀,那是南方人的路子。"

 柳燕站住:"知道吗,你就是那种人,穷的时候是孙子,有钱了就想当爷。"

 "你真理解我嘿。"

 "知道我管这种人叫什么吗?"

 "什么?"

 "算了,我一说英文你又得查字典去了――离我远点儿吧,我现在更饿啦!"

 "你是不是想骂我呀?"鱼头说。

 70

 柳燕不再理会鱼头,自己跑到马路边打车,鱼头却把车开过来,停在柳燕身边,他把头探出车外,对着柳燕喊:"你坐后座吧――这样可以离我远点儿――要不躺后备箱里去?"

 柳燕犹豫了一下,最终上了车,坐到后座,然后躺下来。

 "你瞧瞧,折腾半天,连个饭影儿也没看见,这社会真残酷,哎,你怎么了?"

 "我胃疼。"柳燕低声说。

 鱼头加快车速,他从反光镜里看柳燕,柳燕已缩成了一团儿。

 7

 鱼头很快把车停在麦当劳门前,眨眼间,就手里拎外卖跑了出来,他打开后车门,把外卖递给柳燕。

 "吃吧,吃吧。"鱼头说。

 柳燕坐起来,接过口袋,然后拿出一个汉堡吃起来,边吃边喝一筒可口可乐。

 鱼头坐回前座,发动汽车,他马不停蹄,片刻又把车停到一个药店前面,然后速度惊人地冲下车,又同样快速地冲回来:"我把这里所有的胃药每样买了一种,你挑着吃吧――要不要来瓶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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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鱼头又给柳燕买了一瓶矿泉水,他把车径直开回EGO店才回头看柳燕,柳燕已经坐起来了,手里拿着那瓶矿泉水。

 "好点了吗?"

 "好点了――我把你买的每种药都吃了一遍。"

 "你找死呐!"

 柳燕翻个了白眼,然后一笑:"开个玩笑。"

 鱼头愣了一下,回过头,点上一支烟。

 柳燕下了车,向店里走去。

 鱼头把头探出车外。

 "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

 "再见。"柳燕说。

 "哎,什么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柳燕进了店门。

 鱼头回头,看到后座上放着那瓶矿泉水和一塑料袋药,他又看看EGO商店,把半截烟扔出车外,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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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店门,柳燕就听到赵宇问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柳燕笑了:"鱼头用车把我拉到他们家**了。"

 "什么?你说什么?"

 柳燕疲惫地一笑:"我开个玩笑。"

 一个店员叫赵宇,赵宇过去,柳燕站到一架衣服前面。

 赵宇回来,在柳燕耳边小声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柳燕脸上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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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柳燕在灯下画时装画样,赵宇拿着一本书时装看。

 柳燕回过头说:"赵宇,我把以前的设计做了一些变形,你看看,要是你觉得没问题,明天我想到加工厂通知他们一下。"

 赵宇欠起身,走到灯下。

 "你看,我把小翻领改成一字领,下面加长了,这一款也做了变化――还有这里。"

 赵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真想把你的时装通俗化了?"

 "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俗吗?"

 柳燕突然把手里的笔"啪"地丢在桌上,大步走到衣架边上,拿起一件件赵宇的衣服扔了过来,赵宇一件件接住,没接住的掉在地上。

 "你看看你自己穿的是什么,你看看!你那么有个性的人为什么不穿我设计的有个性的衣服?啊?为什么?"

 "我没想过。"

 "为了这个时装店,我们都付出了许多东西,我们该得到成功的,别再不切实际了!"她拿起一个账本向赵宇扔过去,"你看看这个月的销售额!你算算,我们还能几天?我不知道我们天天在那里白忙活有什么意义!你想想吧。"

 柳燕一摔门走了出去。

 赵宇把账本从地上拾起来,扔到桌子上,把自己的衣服也扔回到上,自己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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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夜里,鱼头猫进一个歌厅黑暗的包房里,跟一个叫于小丽的三陪混在一起。

 "我们唱首歌吧?"于小丽劝他。

 "我不会唱歌。"鱼头一脸严肃地说。

 "你想吃西瓜吗?我去端一个果盘来。"

 "我不想吃。哎,吵死了,你把电视关了,把灯开开,跟我聊会儿天儿。"

 "要不你带我出去玩吧?"

 "你出台吗?"

 "我从不跟第一次见面的客人出台。"

 鱼头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00块钱扔在茶几上,他看看于小丽,然后又掏出00,放在前一张的上面。

 "我明天再来。"说完,鱼头走出包房。

 7

 鱼头来到吧台,对站在那儿的‮姐小‬招招手。

 穿着花里呼哨的宾服的吧台‮姐小‬热情地招呼他:"先生要帮忙吗?"

 "包间,结账。"鱼头干脆地说。

 这时,于小丽追出来,来到鱼头旁边。

 "你没事吧?"于小丽说。

 "没事儿――你是哪儿人?"

 "东北。"

 "别蒙我,我看你不像。"

 吧台‮姐小‬说:"连包间费是8百。"

 鱼头付账。

 "我是山东人。"于小丽说。

 "山东哪儿?"

 "青岛。"

 "明天我把你送回去吧?"

 于小丽一怔。

 鱼头笑了:"逗你玩呢,明天还来找你。"

 鱼头从吧台‮姐小‬手里接过找的零钱,走了出去。

 鱼头刚出了歌厅,于小丽便叫着"你等等"追了出来。

 鱼头停住脚步。

 "这是我的呼机号――你可以直接呼我,不用再包间了。"

 鱼头接过来,看看,放进兜里。

 "明儿见。"鱼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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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GO店生意不佳,并且,越来越差,每天关门的时候,柳燕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晚上回到家,为了不再争吵,也很少同赵宇说话,一天夜里,赵宇醒来,发现他和柳燕背对背睡着,中间还空出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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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柳燕终于决定到加工厂修改一下服装的样式,她不再同赵宇商量了,她要挣扎一下,当然,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她终于懂得了,小本儿经营令她无法走到时尚的前头,当然,落在后面就更加危险,她只能、只能与时尚同步,她很明白这一点,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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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所有的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苦闷,就在柳燕独自在加工厂与店里穿梭的时候,鱼头却却在家与歌厅之间穿梭,他再次找到于小丽,找到了,却不说话,于小丽带他去迪厅,他就去迪厅,于小丽饿了,他便和她一起吃饭,要不,就带着于小丽四处兜风,他花钱痛快但却十分沉闷,一天,于小丽问他:"你怎么不爱说话?"

 "烦呗。"鱼头说。

 "有什么烦的?"

 "有什么事儿不让人烦的,你倒是告诉我?"这回他倒是说话了,却让于小丽觉得还不如不说呢。

 80

 无论如何,于小丽总算来到鱼头家,一进门,就主动要求先洗个澡。

 鱼头边喝酒边看电视边等她,一会儿,于小丽从洗手间裹着浴巾出来,一边用一块巾擦着头发。

 鱼头看了她一眼:"这两块巾送你了。"

 "你放心,我没病。"

 鱼头点上一支烟,接着看电视。

 于小丽四下望望:"你们家真大。"

 "除了这句话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小时800,一晚上2000。"

 鱼头从钱包里数出2千块钱,递给于小丽。

 于小丽数了一遍放进自己包里:"你卧室在哪儿?"

 "先坐会儿。"鱼头说。

 于小丽捱着鱼头坐了一会儿,见鱼头一言不发地看电视。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是烦。"

 "我有办法――看!"于小丽跳起来,背向镜头冲鱼头打开浴巾,鱼头却连头也没转,接着看电视。

 于小丽诧异地合上浴巾,走到鱼头身边坐下:"是不是有人坑你了?"

 "坑我?谁?"

 "我哪儿知道啊,我问你呢?"

 "没人坑我。"鱼头说。

 "你有老婆吗?"

 "要老婆干嘛使啊?"

 "给你生小孩。"

 "小孩儿,多烦呀――你喝点什么?"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那我改喝毒药算了。"

 "你再给我2000我就跟你一起喝。"于小丽笑道。

 "算了吧――你!"

 鱼头要站起来,于小丽却自己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她来到酒柜边上:"哪瓶是毒药呀?"

 鱼头没理她。

 "算了,就喝你这瓶儿吧。"于小丽又走了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是不是你女朋友不理你了?

 鱼头关了电视:"真没劲,什么七八糟的节目呀――除了广告就没什么可看的――哎,你说什么?"

 "是不是你女朋友不理你了?"

 "你说对了一半儿。"

 "怎么了?"

 "是有几个女朋友不理我了,可还有几个踪着我呢!"

 于小丽想说什么,没说,她靠回沙发里。

 "我问你啊,"鱼头拖长声调,"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到底在哪儿?"

 "这还不容易――有钱没钱呗――你有钱,我没钱,你一叫我,我就来了,你给我钱,叫我干什么都行。"

 "你怎么这么低级呀,一点层次也没有!"

 "你有层次,那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我,我这不也没想出来嘛!"

 "想那干嘛――人这一辈子,吃好喝好玩儿好乐好就行,管它什么差别呢!"

 "真够俗的,你就不能来点别的?什么吃好玩好,都他妈是我玩剩下的,你跟我说这顶用!"

 于小丽站起来:"干哈干哈呀,我告儿你,我来是陪你玩的,不是听你教训的,要听教训有‮安公‬呢,也轮不到你呀,我告你――"

 于小丽这一急,鱼头却笑了,他起来倒酒,顺手一指于小丽:"东北人――哈尔滨的,没错儿!"

 于小丽哭笑不得地坐回沙发。

 "哈尔滨就哈尔滨,怎么了?"

 "来北京混几年了?"

 "怎么了?"

 "没话找话呗,瞎问问。"

 "7年。"

 "难怪呢!"

 "难怪什么?"

 "你来北京7年,怎么一点好儿没学着?"

 "你管着吗?我告你啊,别再教训我啊,我这人可不听劝!"

 "哎,别说,我还真觉得你这人不错――有意思。"

 "你都说什么呢!"

 "就是没什么层次。"

 于小丽抬头刚要说什么。

 鱼头又说:"像我一样。"

 于小丽又不说话了。

 "几岁了?"鱼头问她。

 "20。"

 "哪年生的?"

 "78年。"

 "现在八几年?"

 "什么八几年,现在9年啊――"

 "78年生的现在20,你他妈怎么数数呢!你以为我不识数呀?"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我是8嘛。"

 "你刚才说你20。"

 "我说错了还不行。"

 "怎么混起歌厅来了?"

 于小丽认为鱼头纯粹在跟她找茬,于是生气地回答:"我想当歌星还不行?"

 鱼头欠起身:"你真想当歌星?"

 "我还想当天后呢――你听我这嗓子像歌星吗?"

 "你们东北有会唱歌的,那英就是东北的,我以前有一女朋友除了爱听阿敏,就是那英了。"

 "我们东北出的人多了,还出白活蛋呢――怎么了?"

 "没怎么――真够烦的!"

 "你才烦呢,你说,今儿晚上干还是不干,不干拉倒,我走了啊?"

 "要走走吧,钱退我。"

 "那不行。"

 "不行就在这儿呆着,跟我聊天儿。"

 "你这不是‮磨折‬我吗?"

 "我怎么‮磨折‬你了,给你上刑了吗?我带你蹦迪了吧,出一身臭汗又让你洗澡,洗干净了还送你浴巾,还给你喝酒,你看看这是什么酒,XO啊,你们那儿这么一瓶得黑我5千块钱,这么会儿功夫你"冬冬冬"三杯了,要换辣椒水儿你能这么喝吗?还‮磨折‬你呢!我苦孩子的时候怎么没人这么‮磨折‬
‮磨折‬我呀!你得了吧你!"

 于小丽叹了口气,向下一出溜儿:"得,全完。"

 "什么什么全完啊――什么完了?"

 "今儿晚上碰上你这么一怪人,算我倒霉。"

 "哎,我问你,你觉得三陪有劲吗?"

 "怎么了,你也想当啊?"

 "当你娘儿个腿儿啊当!"

 于小丽气极了,站起来,从包里把钱拿出来,扔给鱼头,然后往门厅走去:"你神经病你,骂我一晚上,整个儿一个‮态变‬!我怎么碰见你这么个混蛋呀!"

 鱼头站起来,一把拉住于小丽:"等会儿等会儿,走什么呀走,有你这么跟客人说话的吗?啊?你这不也骂我了吗?你坐那儿去,你吃我喝我,完事以后想拍股就走,有那么好的事儿吗――你把我当什么啦?"

 "那你想怎么着?"

 "你先坐下,坐好,对,给,这是你的酒,走的时候别忘把杯子也带上,这是你的钱,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拿好,走的时候别拉我这儿,拉我这儿我一翻脸就不认人,你看啊,我给你包儿里了,回头别把包儿拉出租上,来来来,坐好坐好――坐这儿,坐这儿,别说,真有性格,有性格――这年头儿。"

 于小丽放下酒杯,抱着包,扭着头不理鱼头。

 鱼头看了一会儿于小丽:"你也够怪的,太怪了,整个儿一小怪物!"

 于小丽又往起站:"你又来了!又来了!"

 但她被鱼头一把抓了回来,差点把浴巾抓掉,于小丽赶忙拉上。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好不容易请回一神来――哎,真他妈累――"他拿起杯子往于小丽手里,"给,喝酒,喝酒。"

 "不喝。"这回于小丽干脆地回答。

 "不喝白不喝,都是人送的――来,给。"

 于小丽推开鱼头手里的杯子,用可怜巴巴的声调说:"这不是我的杯子。"

 鱼头看看手里的杯子:"也是,他把于小丽的杯子递给她,"给,拿着。"

 于小丽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鱼头。

 "喝好了吗?"鱼头问。

 "你最近是不是受刺了?"

 "怎么了?"

 "要不怎么老刺别人?"

 "哎,还别说,真让你给言中了!"

 "怎么了?"

 "我喜欢上一姑娘。"

 "你别逗我了,你这么有钱,什么姑娘找不着啊?"

 "要不这事儿蛋呢!"

 "她干嘛的?"

 "做衣裳的。"

 于小丽笑了:"做衣裳的,得了吧你!"

 "人上过大学,有文化。"

 "我有好几个姐们儿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就会说几句外国话,能跟老外白活,人老外有的还不待见她们呢――文化,文化有什么用!"

 "妈的你以为我没找过大学生呀――我以前的果儿干什么的都有,练摊儿的,做房地产的,学会计的,搞电脑的,卖蛋糕的,联厂的,洗衣店的,饭店的,搞艺术的,连他妈高尔夫球儿教练怎么着,还不是叫我随便练!妈的怎么到她就一点戏儿也没有!真怪――要论长相,跟你都没法比,论气质――那你可就差多了。"

 "别说我啊――你不就是喜欢气质吗?气质是什么呀――不就是站有站相坐有相嘛,就跟谁不会装似的――告诉你,用气质蒙人我也使过,要发我一身套装,我能到国贸当文秘你信不信?"

 "你还当经理呢你!"

 "怎么啦?"

 鱼头‮劲使‬忍了忍,总算没说出讽刺于小丽的话。

 "经理就经理吧。"鱼头说。

 "你不知道,你不干我们这行儿你不知道,气质能把人累死,气质了半天最后人家大嘴巴把你出去了――我又不是没气质过!"

 "打住打住――我告诉你――什么叫气质,你说那气质不是气质,回头我告诉你那是什么。"

 "你现在就说、现在就说,别回头了,回头你再给忘了。"

 "你真想听啊?"

 "你说你说。"

 "你别又生气啊!"

 "我不生气,你说你说,我说的气质是什么?"

 鱼头凑近于小丽:"你说那气质啊,我们北京人管那叫,"鱼头点了一支烟,然后才说,"装孙子!"

 "去你的吧!"

 "你看你看,急了不是,急了不是!"

 "你才装孙子呢!"

 "哎,你还真说对了!我这人就这样,我告你我是什么人,你听着啊――我就是那种人,"鱼头拍拍桌子,"我他妈宁可装孙子也不装气质――哎,咱――"

 于小丽笑了起来。

 鱼头不顾于小丽的笑声,接着说,也接着拍桌子,烟灰掉得到处都是:"咱就不装――咱小时候惨过,惨的时候你不装孙子你装什么?你不装大孙子你装什么?你人下人呀,你没辙呀,你得听人家的,人家你那是人家待见你,人家还懒得你那!人家是谁呀?爷呀,是不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你!人家叫你玩蛋去!你爱玩儿玩你自己的去――人就那样,人家有人家玩的,人家玩的比你高级多了,你怎么办?你得装孙子,陪着人玩,明明人家不待见你你也得陪人玩,谁叫你羡慕人家的?谁叫你喜欢人家的?人家牛啊,人家就是牛,你呢――你傻蛋一个!你没权啊,你没钱啊――我告儿你,我现在有自己的公司,我告诉你,你听着啊,钱没什么,关键是权,我知道什么叫权,我手下那帮人我三天不理谁谁都得给我心里犯嘀咕,他们得老老实实的――犯嘀咕,我对谁一拍桌子一瞪眼,谁就得子,你问问他们在家对爹妈能这样吗?我告儿你,这就叫――权――权是什么,权就是钱啊,可比钱牛多了――我叫他走人他三天都找不着北,谁没个脾气呀,可到了我这儿,有脾气的人他也得想想,他得想想,从我这个门儿出去,从我这个门出去谁给他饭辙!他得想好了这件事,他得好好想,还不能想不通,他得想通了这件事儿,他得绞尽了这脑瓜子往通里想!话又说回来了,他得想吧,我,我就不想,我用不着想,我叫他滚蛋三分钟以后我就能着一簸箕他这样的回来――这就是权!权,你知道吗?"

 鱼头把手里的烟扔了。

 然后,鱼头喝了口酒,点上一支烟。

 于小丽却被他惊呆了。

 "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鱼头问。

 "我给忘了。"

 "放心,你看我这人说话狠吧,其实没那么蛋,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于小丽点点头。

 "你也不容易,是吧?"

 "我?我觉得容易的。"

 "那是你还小――再过几年,什么事儿全来了――你这样的我见过多啦――你爸干嘛的?"

 "最早来北京的时候给人修自行车儿。"

 "后来呢?"

 "后来找了间房,把我和我妈接过来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干的多了,炸油条,卖水果,卖衣服,开饭馆儿。"

 "后来呢?"

 "后来生病了,没治好,死了。"

 "你妈呢?"

 "我妈跑了。"

 "为什么?"

 "追债的天天来,我妈受不了了。"

 "跑哪去了?"

 "一开始回东北了,后来就没信儿了,我也不清楚。"

 "你妈不管你?"

 "她哪儿管得了我呀?她?她自己都管不了自己。"

 "她怎么了?"

 "白粉儿了呗。"

 "后来呢?"

 "你问谁?"

 "问你呢!"

 "后来有一债主跟我不错,把我介绍到一个歌厅。"

 "几年了?"

 "两年多了。"

 "债主呢?"

 "早不知道哪儿去了――光我就搬了不知道多少地方。"

 "看来你人还不错,没跟我说刚来仨月什么的。"

 "跟你说有什么用。"

 于小丽从鱼头烟盒里拿出烟出来,点着,了起来。

 鱼头低着头没说话。

 停一了会儿,于小丽说:"哎,我想起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哪儿了?"

 "说到气质了――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气质呐!"

 "你真想知道?"

 "爱说不说。"

 "气质,"鱼头把剩酒喝完,"气质就是有一天,你饿病了,以前你从来没饿过,过的不错,可你自己觉得没什么,别人都觉得你惨的,你说没事儿,其实你难受,别人要帮你,你还跟人家开玩笑,逗人玩――等哪天你有这个了,就是有气质了。"

 "你说什么呐!什么七八遭的!"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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