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拍卖的女子
曜景二年,三月初七,太后沈氏于议政大殿,宣,新夏皇帝,潜入铁城,引水患,伤百姓无数,烈皇失踪整十
,便由今起,暂代朝政。
同时,裕德亲王北堂岚被其亲信
回赤都,成为朝炎国史上第一个诸国皆知的傻子摄政王。
三月十五,沈氏正式开始垂帘听政,独揽大权,三十万沈家军挥军南下,诛伐新夏逆贼媲。
三月十八,朝炎西边城,北堂烈忽现,亲率边城
兵五十万,联蚩尤大军,从左右两面夹击西逻丫。
然赤都皇权,却说那领兵攻打西逻北堂烈为人假冒。
——两个月后——
朝炎北方,靠近蚩尤与西逻的边陲小镇——秋沙镇。
这小镇因接壤三国,虽称为‘镇’,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久而久之成为贸易繁华之地,比一般的城池还大些。
清早,长空镖局内,后院里,无忧正准备与红月练剑,刚架好姿势,便听到外面一阵叫嚣。
那吵吵嚷嚷的声音,许久都无人去制止,二人便只好停了下来,神色里,都带着习以为常的无言。
镇上商旅多了,大大小小几十家镖局也营运而生,可从没被劫过镖,丢过货的,唯独长空镖局一家。
不到一年,连开三局,同行无不心妒,尤其又开始打仗,商人们乘机敛财,竞争就更为
烈。
有上门挑衅,互砸招牌的,都被陆长空轻松打发了回去。
于是便开始传这家总镖头与中土的匪霸都有勾结,所以才不会被劫。
这下,商人们更是趋之若鹜,没有比与匪霸有关系更为保险的镖局了!
每每有货物在秋沙镇经过,必找陆家!
结果其他镖局自然更加眼红,只好一而再的上门挑衅,希望谁有一天能砸了那块金漆招牌,为众镖局出一口气。
想不到的是,陆长空与他夫人的武功,超乎寻常的高,近一年中,从无败绩!
今
,恐也是得知夫妇两外出押镖,才趁了这个机会来寻仇。
站在院落里,红月往那嚷嚷的方向凝眉看了看,便抬头向旁侧的房顶上寻去,不客气的对正在上面晒太阳的酒
和尚道“你去把他们打发走。”
“不去!”
了尘回答得极其干脆。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袈裟,侧躺在倾斜的房瓦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玄武堂主是奉教主之命来传话的,和外面的笑喽啰过招,太有份!
他看似绝不超过三十岁的年纪,那张脸容生得更是眉清目秀,高鼻直
,
红齿白,最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们欢喜的样貌,只可惜…
耀
下那颗光头,实在显眼得很!
“你不去谁去?”红月眼风一斜,已有愠怒。
镇上江湖人士太多,又有许多镖局重金雇来护镖,她大名在外,使的武器,稍微有些许眼力的人一看便知。
若她出去,岂不是告诉别人,正在西逻打仗的那位皇帝的心肝宝贝便是在此地吗?!
“唉,麻烦啊!”
了尘垂眸瞅了无忧一眼,随即咧开个玩耍的笑“让小公主去,打赢了,尘哥哥请你去镇上最大的酒楼吃香喝辣。”
闻言,握着把轻巧长剑的小人儿兀自一愣,习了两个月的武,好像是该
两手看看了。
自那夜在铁城外与北堂烈一别,无忧便马不停蹄的与红月来到这镇上。
长空镖局的总镖头陆长空,乃是四神堂白虎堂主,他的夫人程鲛儿,是货真价实的青龙堂主。
这局里上上下下,连打杂的都是四神堂的暗人,靠运镖掩人耳目,实为在此地搜集各方消息。
无忧来到此地,便开始重新习武。
练回无暇决初三层,又随程鲛儿学了一套剑法,平
里得四神堂的高手们指点,她武功大为长进,可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危险,只会驭起轻功开溜的夏无忧了。
对付几个镖局的打手,她绰绰有余。
痛快淋漓的将那群乌合之众打发走之后,了尘便借机将她拉走。
半响功夫,二人便真的坐在了镇上最大的八仙酒楼内。
“哈哈哈!痛快痛快!”
一壶好酒入腹,了尘舒畅得全身经脉都被打通。
拿起筷子,再夹起桌上的卤牛
,往嘴里
去,美味得他频频点头“做得不错,口感甚好,你倒是吃啊,别光看着我。”
无忧得他吩咐,便也抬筷,就近夹了一块清蒸鲈鱼,小口咽下。
不时抬起双眼瞄向四周,自他们进来,投向这边的目光有增无减,这已是三楼最偏僻的位置,为何这样扎眼啊…
大家都在看和尚喝酒吃
,那她这个与和尚坐在一起的女子呢?
虽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不习惯。
“了尘大师,你…”
“叫我尘哥哥。”酒
和尚没脸没皮的纠正她。
无忧心底汗颜着,小声的,如愿的喊了他一句,再道“既然你从来不守清规,为何不干脆还俗算了。”
了尘呵呵的笑“你不也想时时和你那情郎在一起,为何又要委屈自己呆在这小镇上?”
人生在世,谁没个言不由衷。
无忧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便只好讪讪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借杯酒,浇浇愁。
这方安静下来,便正好能听见隔壁那桌对当今局势的议论。
“赤都的摄政王是个傻子,实则为沈太后把持朝政,而今我们朝炎国,可真是内忧外患啊!”
“沈家居心叵测,众人皆知,我还听说铁城一劫,乃是沈太后与新夏明谦皇帝勾结所致,目的就是为了要我们皇上的命!不然,那压制南境的三十万沈家军,为何到此时还未动?”
说话的人,没有要刻意避讳的意思。
这两个月来,流言蜚语,早就传得漫天飞。
若此时攻打西逻的不是他们烈皇,那还有何人能够将如此多的兵权掌控在手,运筹帷幄,一口气攻下西逻十五座城池?!
一番唏嘘中,又有人道“沈家也不敢贸然发兵,那夏之谦绝非好对付的角色,我国都此时空虚,只得那三十万大军镇守南面,若然他大军
境…”
那人轻视的一笑,众人随之应合。
除了烈皇,他们不相信还有谁能打赢这场胜仗。
“那其中厉害,太后必然知晓,若皇上晚发兵一步,恐怕而今就要在南面争胜负了。”
“哼!”邻桌一壮汉大喝了声,举着酒壶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等皇上拿下西逻,领军凯旋,到时候可有沈家好看的!”
这话引得三楼的食客们,不约而同的举杯附合,对他们的皇帝,信心满满。
默默看听了会儿,了尘对无忧道“局势虽
,你的情郎倒是深得民心。”
无忧冲他苦涩的笑了笑“那是他们还没提起…我。”
那个‘我’字,说得极其小声,生怕被旁人听见。
果不其然,坐在远处一桌的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也起身说来“我们皇上驰骋沙场,睥睨天下,神武英明,只可惜被前夏的妖女
了心,就算与蚩尤平分了西逻,我担心啊,唉——”
他长长叹息,忧国忧民!
只要有这夏无忧在一
,他们朝炎绝世无匹的皇帝,就永远有那致命的弱点,为众人所知!
他们说完,无忧看向了尘,眼神示意:瞧吧,她在这场战争中,充当的便是这样一个祸水角色。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国家兴亡,还能被她给搅了大局?”酒
和尚不快了,一杯酒下肚,大声与人辩解起来。
邻桌的壮汉立刻道“你一个秃驴,懂什么?!依我看,别让老子遇到夏无忧,否则…”
他歪东倒西的走了几步,利落的拔出背后的宝刀,在空中呼呼舞动了两下,再大笑道“老子定取了她的人头,为我朝炎做件大好事!”
那宝刀泛着森冷寒光,在酒楼宽敞地这么一比划,差点劈了经过上菜的小二。
了尘一听,剑眉拧起,这便想教训此人,倒是无忧早就习惯,忙暗中将他拉住,对他摇了头摇。
“你倒是看得开。”他揶揄道。
还未出家前,了尘就造了太多杀孽,因此被高僧收入佛门,不指望死后能登极乐,但求无间炼狱别下太多层!
今
若他火起,将这里的人斩杀干净,都不无可能。
“不是我想看开…”无忧再示意他看看周遭。
自那壮汉如此说来之后,在场不管是武林人士,还是路过的侠客,包括那弱不
风的书生,无不吵嚷着,巴不得那夏无忧早些呜呼,不要碍了他们烈皇开创朝炎盛世!
“唉…”拿起筷子,小人儿埋头只管吃“我只是识时务吖!”
瞥了她一眼,了尘失笑“那成天想着打仗的男人有什么好?不如跟了我们公子,逍遥天下,岂不快活自在?”
“大师,凡事不可强求。”
“喊我尘…”
他又要不知
的调侃起来,忽而自楼下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
“游街啦!各位爷可要看仔细了!”
游街,是秋沙镇奴隶买卖的开始。
奴隶主将各处贩卖的奴隶汇聚到一起,沿着小镇最宽阔的街道,敲锣打鼓,押送着奴隶们游走一圈,最后去往西镇的市场,明码标价,由人竞拍。
上月来时,无忧已经看过,这次便不觉有多新鲜。
那些人如畜生一般,被
制的麻绳束缚着颈项,无论女男,只有破烂的布匹遮挡住体身关键部分,如此在街上巡游,任人观赏,任人用有限的钱财买走,实在太糟心。
这项买卖也并非秋沙镇才有,中土之地,这儿也不过是十几个市场的其中之一罢了。
酒楼内不再高谈阔论,都涌到窗边最近的地方,看个热闹。
无忧也不再和了尘说话,顺势望去,就见下面街道上,那队人敲敲唱唱,踩着高翘,舞着狮子,轰动的从远处行过来。
卖人可是中土之上被诸国认可了的一大买卖。
若不得些许门道,还发不了这笔横财。
看着那些被绑成牲口般的年轻女男,还有些孩童,带着麻木发神情,在押解中自下经过,引来一阵喧嚣。
涌到靠近无忧他们桌边的一个小孩儿看了会儿,便抬头向他娘亲问道“为何他们会被人卖?”
那妇人颇有些见识,答说“他们有些家中太穷,自愿卖了身,有些亡了国,有些
落异乡,便被抓到此,卖于大家大院,青楼烟花之地,为奴为婢。”
之前的书生站得也近,听到小孩子再问,便也说道“我前
来时才与他们这奴隶商队遇到,里面大多是前夏人,从西南来,这就是亡国的代价。”
听他说来,了尘抬眸看了无忧一眼,那人儿双眸望着下面经过的队伍,眼睛一眨不眨,无澜的神色,恐怕心里已经在难受了吧?
“姐小,我们回府吧。”不再同她开些‘哥哥妹妹’的玩笑,了尘对女子说道。
无忧应声,人已经站了起来,却在收回眸光的那刹,瞥见楼下队伍中,一抹令她熟悉万分的身影!
“素莹…?!”
她失声,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这奴隶队伍自西南而来,那素莹怎会在其中?
可是她对她太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便是此时,满脸木然,蓬头垢面的素莹,不知缘何而解,竟也抬头望了上来。
四目交接的瞬间,两对眼眸中涟漪
!
小镇西面的奴隶市场,此时已是人山人海,黑
的堵得周围的路水
不通。
众人伸着脖子点着脚,买不起的,便图个热闹,卖人的那管事,会把每个奴隶的来由一一道来,比那说书先生讲的还生动离奇。
正午时分,
高照,四四方方的红色高台上,已经成了两桩买卖。
往往这卖人,最好的货
都放在最后,底下的大老爷们都等不及了,叫嚷着先放些不错的来养眼。
管事听罢,眯笑着吩咐手下给诸位爷看茶,站在那台子央中,弯着
便讲来“既然爷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小的也不扫诸位雅兴,接下来我要卖这人,不瞒各位,可是来自皇宫!”
‘皇宫’二字一出,台下立刻哗然。
既是皇宫出来的人,莫不是皇亲国戚?
也有人叫嚣,如今
有国亡,那些公主王子们,早不稀罕了。
管事的走上前去,在台边蹲下,同那抬杠的人说“我这人可从赤都来,你说是哪里的皇宫?”
闻他言,场上登时安静许多。
卖赤宫的人,他可是不要命了?!
这方热闹得如火如荼,关押奴隶的后台,十几个打手,早已被闷不吭声的打晕,倒做一堆。
本就不安章法行事的了尘和尚,守在那道破破烂烂木门前,手中似模似样的握着把斧子,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走在狭长的暗房里,难闻的气味简直让无忧无法呼吸!
长长的通道,右侧堆叠着四方的小笼子,长宽大约三尺,奴隶们全都被关在其中。
因那笼子太小,他们只能卷曲着子身,满身的伤痕难以掩饰,看到陌生的人行进来,也不大声呼救,想来这路上,早就被打得怕了。
旁侧的墙上,有巴掌大的风口若干个,借着从那其中投
进来的天光,无忧小声唤着素莹的名字,找寻的视线游移在那笼中。
每每与那些绝望的视线
织在一起,她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
这其中,有很多都是他们前夏的子民!
“无忧?无忧!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听到那呼喊,尽头处传来素莹颤抖的呼救声。
无忧连忙应声寻去,在一个肮脏不堪的笼中将她找到!
“无忧…”看到这人儿,素莹双手扣在铁笼上,热泪不止,激动得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在街上那一瞥,她就知道,她定会来救自己的!
无忧也没想到会在此地与她遇到,见她满身的污糟,消受得双眼凹陷,这一路上的苦楚,不问也能体会!
一剑挑开了锁,女子将她从中拉了出来“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来时了尘已对她千叮万嘱,这儿的奴隶
易,官匪一家,救走一个便罢了,若引起注意,暴
了份身,那便是大麻烦。
无忧不敢怠慢,抓着素莹便要原路离开。
至于那些夹杂在其中的前夏子民,怕是身为公主的她,顾及不得了!
“等等!”
素莹蓦地将她拉住“这里面还关着一人,必须将她救出来!”
无忧步子一顿,再听她说“我会在此全因她而起,无忧,太后找到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
一模一样,与她?!
“那个人,现在在何处?”
奴隶市场上,一片鼎沸之声。
虽此地极北,可是碧渊海的鲛人,苗域会蛊术的巫女,西逻懂幻术的媚娇娘,都在此地
过脸面。
而今会有赤宫出来的人,这有何好稀奇的?
管事抱手站在台上,赘
横生的脸上漾着得意“我说来你们别不相信,虽然接下来这位,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自然——”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掉脑袋的事,我们也不敢做不是?不过呢,今天要给诸位爷看的,可曾经是某位皇亲国戚身边的红人!”
只要有生意可做,这人他们敢卖,自然有人敢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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