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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花,续命药
 一个人在这世上只有一个牵挂,因此而被左右,生抑或者死,都是简单而纯粹的。

 倘若忽然再多一个牵挂,多出另一种选择,人从此摇摆不定。

 选择,是痛苦的源丫。

 七岁在大殿上相遇,由此之后,夏无忧的一切都由北堂烈来决定。

 喜或悲,哀或怒媲。

 她接受的,抗拒的,纵使让她体无完肤,给与的都是直接的喜悦和伤害。

 没有历经漫长的纠结,那样的‮磨折‬她从未体会过,直到腹中有了这个孩子。

 沉默的对峙,在这狭长静谧的密道中,不知持续了多久,静得能够轻而易举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北堂烈忽而有了动作,无忧便在他的手要触碰到自己之前先避开!

 迟早都要失去的,连细微的气息,轻微的触感,都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

 见她抗拒如此,细致的五官完全紧绷,灼黑的瞳眸闪烁着倔强的色彩,北堂烈才恍然察觉,无论曾经将多大的伤害施加给她,对她来说,到底还是保护得太好。

 索他也不再勉强了。

 侧首看向仿佛没有尽头的密道漆黑的深处,他淡声问她“倘若找不到那解法怎么办?”

 她千辛万苦来这里,为的不正是他么?

 他自然也想活下去,已经入了这地宫,没有理由不去找寻。

 可找不到怎么办?

 或者说,根本没有怎么办?

 无忧回视他,分明还透着稚气的脸,因为生气而显得红扑扑的。

 在北堂烈的跟前,她永远都是任的傻子,他则是她撒泼的最大资本,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他总是会与她一起。

 而在不久的某一天,他将如预想那样永远的离开她。

 如果没有腹中的孩儿,她定生死相随。

 “我不知道…”低下头,无忧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说她不知道,证明还是在乎那个孩子的,自然了,那是他们的骨,亦是这世上的独一无二。

 她怎舍得丢下他?

 但眼睁睁的看着北堂烈死,夏无忧实在没有独活的勇气,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多想,她终于承认自己的软弱。

 抓起她冰凉的小手,她抬头和他四目交接,却见那抹笑容温和平静,前所未有的让她感到安心。

 “不如,”话语稍适一顿,北堂烈对她‮忍残‬道“随我一起去可好?”

 如此便解了,就可以抛弃所有,逃避所有,重新开始了…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无忧口问。

 他神色更加轻松自若了“我们是他的爹和娘,当然也要和我们一起。”

 下意识的,北堂烈感到抓住的那只小手轻颤了一下,随之,他对她展的笑容也更加笃然而‮实真‬。

 他不是在和她说笑,只要这也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夏无忧想要的,不正是死能同,永世相伴不离吗?

 好容易相见的两个人,又因为这解不开的凝重变得沉默。

 他等待,容她陷入不可自拔的漩涡。

 这一次,他没有亲自主动想要将她拉出来。

 那阵诡异的风,便在此时从密道的另一端吹来,带着某种类似花香的味儿。

 那味道有些魅惑,更有不可忽略的腥腐,让人立刻联想到死亡。

 北堂烈和无忧都同时像那端看去,似乎那黑暗中,早已经为他们的到来准备了什么。

 “走吧。”他对她轻声。

 再拖延下去,上面的人也该急了。

 刚迈出步子,无忧蓦地拉住他,决绝的应了一个‘好’字。

 北堂烈身形微有一怔,他听懂了,她那个‘好’是应和他之前说的那些。

 掩去了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很多事情即便过早的决定,最后那个结果往往会与初时的想象截然不同。

 岁月是这世间伤痛最好的良药,他只能期待这个孩子,能带给他此生挚爱的女人一份活下去的勇气。

 没有回头,他只抓过她的手,就这样拉着她往前走去。

 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管这条是修罗炼狱的通道,还是前往极乐的往生,只是一直走下去,那该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奈何,世间任何都有尽头,他的命如是。

 越往密道深处走,两旁的壁画也越清晰,色彩也更加鲜

 不难推断,这些画是随着碧渊海皇族的历代而描绘的。

 几乎每一个朝代更替,在壁画间断的同时,在顶端都会有一个被封死的入口。

 北堂烈和无忧停下来看了一些,但发现都是记载每一代海皇的生平,还有重大的战记。

 与中土的史献不同,在中土上的国家,史官记载历史的时候,总会夸大当世帝王的功绩,甚至刻意抹灭掌权时有损吾皇盛誉的任何。

 而海族的皇室,在这一点上出奇的诚实。

 在何年何月吃了败仗,对其俯首称臣,这等丢人的事都用鲜的画生动的描绘下来,着实让人佩服。

 缓解了方才压抑的情绪,无忧调侃身旁的男子道“朝炎后世,一定会对烈皇不遗余力的歌功颂德吧。”

 北堂烈浅抿薄,提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就是有那天,你我都看不到了,不是吗?”

 对这些,他倒是难得的表现得淡薄。

 无忧撇撇嘴,正想与他争辩,又是一阵明显的风旋来,夹在在其中的那种特殊的香气更加浓郁。

 这味道无法形容出来,神秘又带着死亡的气息,让人预感不妙。

 她拧起眉头,不解道“明明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都没有风。”

 这密道太长了,他们至少行了十里有余,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

 北堂烈伸手触碰了下跟前的壁画,只那么轻轻的触及,鲜的油彩立刻沾了他的手指。

 略作思量,他道“许是与水有关。”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水汽也越重,这些壁画色彩虽然新鲜,却也因为气而容易落。

 无忧也凑近去打量,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男子说什么,她听什么。

 察觉她不服气的情绪,北堂烈轻轻一笑,再道“这些画是根据历代海皇所绘制的,你可有看出些端倪?”

 无忧只为找‮解破‬无暇决的续命之法,对别人家的权利更替毫无兴趣,蹙起眉头尽是不耐“没有。”

 有他在,她倒是诚实得连脑子都不愿意去转半下了。

 北堂烈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说“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副画发生的时与中土之战不会相隔太远,也就是说再往前走一会儿,也许就会有出口。”

 但那也许并非是离开地宫的出口,而是通往北堂芙所说的埋藏着碧渊海真正秘密的地方。

 无忧开始紧张起来。

 玩笑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

 无话,两人继续前行。

 那些壁画也如北堂烈所言,很快就记载到上一代的老海皇。

 可让人费解的是,寥寥可数的画,只描绘了老海皇登基的过程,之后不久,他遇到了一名女子,然后彩绘便断了。

 剩下的路,连照明的灯都没有,尽头无边无际的黑,充满绝望。

 无忧和北堂烈都没说话,只感觉那风阵阵从黑暗中吹拂而来,得人背脊发凉。

 看着最后一副壁画,心思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处。

 “你说这个,会不会是我娘?”沉默中,无忧先指着那画中的女子问。

 “我想应该是的吧。”得了北堂烈肯定的一语,她神色也黯然了些。

 曾经她以父皇的宠爱为生存之首要,甚至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毕竟夏城壁有那样多的子女,她尽得宠爱,自当恃宠而骄。

 不想自己与生母才是夏氏皇朝要挟碧渊海的筹码,这对无忧来说,又是何其的讽刺?

 “我曾听说,莲妃生前温婉贤淑,善解人意,温和的情,六宫之中所有妃嫔加起来,都不能与之相比,你父皇对她情有独钟,不会只因为想要胁迫碧渊海。”

 他看了无忧一眼,眼角里笑了笑,再肯定道“对你也应当是一样的。”

 这正如当年的北堂烈,潜入夏宫不过是为了国家之间的战争,那颗心却因身旁的女子而沦陷,是他此生最不可预料的事。

 真正的宠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对她。

 这番安慰的话,显然让听的人儿舒展了眉头,再看向那画中的女子,无忧忽然怅然道“就算能够得到两朝帝王的宠爱,母妃却还是没能躲过端木皇后的迫丨害,也许父皇是真的疼爱我,否则我也应该早就死了。”

 说完,她再幽幽看北堂烈,再他还没继续想要说些宽慰她的话之前,说“走吧。”

 那些都是回不去的过往,纠结于此,没有任何意义。

 无忧比北堂烈想象中成了太多。

 想来,她也不过才十八的年纪,如今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儿,历经太多生死苦难。

 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他的相伴和守护。

 取下壁上的一盏油灯,他带她继续深入。

 心境在这长长的密道中不断变化。

 忽然之间,他开始对生有了渴望。

 没多久,前面就没有路了,只剩下凹凸不平的岩石,但在岩石上方,有一个可以容一人攀爬往上的窟。

 中间间隔并未太远,至多一丈长短,那带着异香的风便是经由这里灌入。

 北堂烈先探了上去,再解下带将无忧拉起。

 到了这一层,与下面的情况又完全不同——

 不再有规则的密道,也不见任何壁画。

 凭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只觉这里异常宽阔空旷,紫红色的藤蔓错,细不一,遍布他们能够看到的任何地方,不计其数,甚至连他们脚下,都是厚厚的一层。

 盘错节的藤,像是一张‮大巨‬的网,无边无际的蔓延开。

 而在这张网的正中,独独绽放着一朵他们谁也没有见过的花。

 这花有数十瓣,部是白色,往外渐渐由淡淡的紫,变为深红,最后是与周围的蔓一样的紫红。

 丰厚的花瓣比男子的手掌还要大,妖娆的花蕊,吐着亮黄的芬芳,诡异无比。

 在那‮心花‬里,盈着晶莹剔透的体,随着某处吹拂而来的风,那体里的香气便像周遭散发开。

 难以想象,这么厚重的异香,竟然只有这一朵花!

 更令人介怀的,是这味道太过腥腐极端,尤其此刻就站在它的面前,端详它诡异妖娆盛放的姿态,深刻的味道,生与死便不可抑制的在脑海里徘徊起来…

 两个人久久不语,不知要如何形容内心跌宕的心情。

 连北堂烈都有些怔忡。

 空气中那花香,充斥在鼻息里,每呼吸一下,悚然的气息便加重一分。

 可是他们分明又都预感到了,这就是为北堂烈解开无暇决桎梏的关键!

 没有想象中期待的欣喜,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他可以活下来了!

 可是,心底难以忽略的恐惧也因此油然而生。

 这地方让无忧想起铁城附近,沐君白带她休息的那个窟。

 而生在这里的花朵,与当时练成无暇决第十层的他有着不谋而合的气息!

 终归是万物轮回,想要续命,自然是以命来换。

 长成这样一朵,不知道要取多少人的性命。

 大王宫内每隔三个月,便要向奴隶市场买入大量的奴隶,从来只见这些奴隶从王宫窄门入,不见出。

 外界都猜测是去修建海皇的陵墓,不想是在这里喂了这朵花!

 “这是海族的圣花,唤作‘长生’。”

 静默中,忽然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阴沉的人声。

 无忧被惊得低低颤了一声,北堂烈脸色也微有浮动,立刻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在!

 同时看过去,无忧只见到那片漆黑的尽头,仍旧是错的茎,而北堂烈却看得清清楚楚,那说话的人,已经被完全嵌在了里面!

 “不用慌张,我这样是害不了你们的。”

 那人又道,沙哑的语,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缓缓拉过无忧的心房。

 忍不住,她再从北堂烈身后探出头,向那边看过去…

 那人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刹,变得有些‮奋兴‬起来。

 “你就是无忧吧?来,靠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无忧被吓得又缩了回去!

 这样黑,微弱的油灯根本照不过去,他居然看得见!

 “不用慌张,我这样是害不了你们的。”

 见到无忧对自己回避,他说完之后,轻轻动了下,随着他举起左手,北堂烈便看到他被铁链锢的手腕。

 密密麻麻的铁链,在暗光的反下,透出稀薄的光泽,锁住他的四肢,另一端连接着在他的头顶上方。

 经过长久的岁月,这些铁链连同他自身,一起被藤蔓掩盖。

 无忧当然没有走过去,即便那人被制约在其中,这里森的气氛也让她心里鼓噪如雷,难以平静。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

 纤细的声音回在这森冷的窟中,那人沉笑起来…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呢?”

 他连自己的‮份身‬都快记不清了,却记得闯入此地的人儿的名字。

 又过了半响,他仿佛从遥远的思绪中找寻到一丝痕迹,继而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的儿子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女儿,和她长得极其相似,名字叫做‘无忧’,是你吗?快回答我!”

 起初无忧分不清他口中的那个‘他’是男是女,可听完这袭话之后,才确定他指的是自己的母妃!

 他如此关切于此,莫非他…

 “你可是上一代海皇,睢清?”

 望着远处那几乎要与藤蔓长成一体的人,北堂烈问。

 罢了,那人先是一怔,在仰头大笑起来!

 他笑得有些狂,有些哀怨,不断的重复着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

 “睢清,睢清…没错,那就是我,我就是睢清!”他如重获至宝,睁到最极限的双眼狰狞的盯着北堂烈“你看得见我?”

 那么远的距离,他应该看不见的。

 过往这里来过不计其数的奴隶,这里的黑暗让他们颤栗,连他那绝情毫无人的儿子都不愿意多呆。

 然而这个人竟然看得见自己,可能只有一个…

 “你练过无暇决。”

 肯定的语气,其中蕴着一丝嘲讽,以一个经历过的前辈的眼光去看他。

 那双几乎没有眼珠,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再移动到他们身后的长生花上,睢清幽幽的笑了起来。

 “既然无忧在这里,那么你定然是北堂烈,北堂振的第七子。”

 紧锁剑眉,北堂烈并未与他接话,睢清却难掩‮奋兴‬,自说自话道“如此就说得通了,你那贪心的父皇一定在得到无暇决之后,不敢擅自修炼,所以他让自己的儿子练,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声音越大,始料未及的来人,使得他那把糙的嗓音听来格外可怖。

 “你没有练第十层?为什么?”

 目光紧抓到北堂烈身后的人儿,睢清了然一笑“因为她?如此甚好,你还有救,你还有人!你们知道碧渊海有续命之法,所以来寻?没错,错不了了,就是‘长生’!”

 “不过——”他话语嘎然转折,倏的轻笑起来“长生不能随意采摘,几十年才绽放一次,若不按照方法行事,就会立刻枯死。”

 “方法是怎样的?”听到这里,无忧再也按捺不住,从北堂烈身后走出来。

 看到她的身形,她的面容,睢清贪婪的将双眼睁得更大!

 “你想知道吗?到我面前来,让我看清楚你,我会告诉你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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