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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纪九
 起重光⾚奋若,尽昭单阏,凡三年。

 ⾼宗宣皇帝下之下

 ◎ 太建十三年辛丑,公元五八一年

 舂,正月,壬午,以晋安王伯恭为尚书左仆,吏部尚书袁宪为右仆。宪,枢之弟也。

 周改元大定。

 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之命,建台置官。丙辰,诏进王妃独孤氏为王后,世子勇为太子。

 开府仪同大将军庾季才,劝隋王宜以今月甲子应天受命。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卢贲亦劝之。‮是于‬周主下诏,逊居别宮。甲子,命兼太傅巳公椿奉册,大宗伯赵煚奉皇帝玺绂,禅位于隋。隋主冠远游冠;受册、玺,改服纱帽、⻩袍;⼊御临光殿,服衮冕,如元会之仪。大赦,改元开皇。命有司奉册祀于南郊。遣少冢宰元孝矩代太子勇镇洛。孝矩名矩,以字行,天赐之孙也;女为太子妃。

 少內史崔仲方劝隋主除周六官,依汉、魏之旧,从之。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內史、秘书、內侍五省,御史、都⽔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司统职。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以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之有德声者。改侍中为纳言。以相国司马⾼颎为尚书左仆,兼纳言,相国司录京兆虞庆则为內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內郞李德林为內史令。

 乙丑,追尊皇考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元明皇后。丙寅,修庙社。立王后独孤为皇后,王太子勇为皇太子。丁卯,以大将军赵煚为尚书右仆。己巳,封周静帝为介公。周氏诸王皆降爵为公。

 初,刘、郑矫诏以隋主辅政,杨后虽不预谋,然以嗣子幼冲,恐权在他族,闻之,甚喜。后知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及禅位,愤惋逾甚。隋主內甚愧之,改封乐平公主,久之,夺其志。公主誓不许,乃止。

 隋主与周载下大夫北平荣建绪有旧,隋主将受禅,建绪为息州刺史。将之官,隋主谓曰:“且踌躇,当共取富贵。”建绪正⾊曰:“明公此旨,非仆所闻。”及即位,来朝,帝谓之曰:“卿亦悔不?”建绪稽首曰:“臣位非徐广,情类杨彪。”帝笑曰:“朕虽不晓书语,亦知卿此言不逊!”

 上柱国窦毅之女,闻隋受禅,自投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毅由是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渊,昞之子也。

 虞庆则劝隋主尽灭宇文氏,⾼颎、杨惠亦依违从之。李德林固争,‮为以‬不可。隋主作⾊曰:“君书生,不⾜与议此!”‮是于‬周太祖孙谯公乾恽、冀公绚,闵帝子纪公湜,明帝子酆公贞、宋公实,⾼祖子汉公赞、秦公贽、曹公允、道公充、蔡公兑、荆公元,宣帝子莱公衍、郢公术皆死。德林由是品位不进。

 乙亥,上耕藉田。

 隋主封其弟邵公慧为滕王,安公慡为卫王,子雁门公广为晋王,俊为秦王,秀为越王,谅为汉王。

 隋主赐李穆诏曰:“公既旧德,且又⽗。敬惠来旨,义无有违。即以今月十三⽇恭膺天命。”俄而穆⼊朝,帝以穆为太师,赞拜不名;子孙虽在襁褓,悉拜仪同,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贵盛无比。又以上柱国窦炽为太傅,幽州总管于翼为太尉。李穆上表乞骸骨,诏曰:“吕尚以期颐佐周,张苍以华皓相汉,⾼才命世,不拘常礼。”仍以穆年耆,敕蠲朝集,有大事,就第询访。

 美公苏威,绰之子也,少有令名,周晋公护強以女之。威见护专权,恐祸及己,屏居山寺,以讽读为娱。周⾼祖闻其贤,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又除稍伯下大夫,皆辞疾不拜;宣帝就除开府仪同大将军。隋主为丞相,⾼颎荐之,隋主召见,与语,大悦;居月馀,闻将受禅,遁归田里。颎请追之,隋主曰:“此不预吾事耳,置之。”及受禅,征拜太子少保,追封其⽗为邳公,以威袭爵。

 丁丑,隋以晋王广为并州总管。三月,戊子,以上开府仪同三司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广陵;和州刺史河南韩擒虎为庐州总管,镇庐江。隋主有并呑江南之志,问将帅于⾼颎,颎荐弼与擒虎,故置于南边,使潜为经略。

 戊戌,以太子少保苏威兼纳言、度支尚书。

 初,苏绰在西魏,以国用不⾜,制征税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譬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之!”威闻其言,每‮为以‬己任。至是,奏减赋役,务从轻简,隋主悉从之,渐见亲重,与⾼颎参掌朝政。帝尝怒一人,将杀之;威⼊邠进谏,帝不纳,将自出斩之,威当帝前不去;帝避之而出,威又遮止。帝拂⾐而⼊,良久,乃召威谢曰:“公能若是,吾无忧矣。”赐马二匹,钱十余万。寻复兼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本官悉如故。

 治书侍御史‮定安‬梁毘,以威兼领五职,安繁恋剧,无举贤自代之心,抗表劾威。帝曰:“苏威朝夕孜孜,志存远大,何遽迫之!”因谓朝臣曰:“苏威不值我,无以措其言;我不得苏威,何以行其道。杨素才辩无双,至于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之匹也。威若逢世,南山四皓,岂易屈哉!”威尝言于帝曰:“臣先人每戒臣云:‘唯读《孝经》一卷,⾜以立⾝治国,何用多为!’”帝深然之。

 ⾼颎深避权势,上表逊位,让于苏威,帝成其美,听解仆。数⽇,帝曰:“苏威⾼蹈前朝,颎能推举。吾闻进贤受上赏,宁可使之去官!”命颎复位。颎、威同心协赞,政刑大小,帝无不与之谋议,然后行之。故⾰命数年,天下称平。

 太子左庶子卢贲,以颎、威执政,心甚不平,时柱国刘昉亦被疏忌。贲因讽昉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谋黜颎、威,五人相与辅政。又以晋王广有宠于帝,私谓太子曰:“贲数谒殿下,恐为上所谴,愿察区区之心。”谋怈,帝穷治其事,昉等委罪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当死,帝以故旧,不忍诛,并除名为民。

 庚子,隋诏前代品爵,悉依旧不降。

 丁未,梁主遣其弟太宰岩⼊贺于隋。

 夏,四月,辛巳,隋大赦。戊戌,悉放太常散乐为民,仍噤杂戏。

 散骑常侍韦鼎、兼通直散骑常侍王瑳聘于周。辛丑,至长安,隋已受禅,隋主致之介国。

 隋主召汾州刺史韦冲为兼散骑常侍。时发稽胡筑长城,汾州胡千余人,在涂亡叛。帝召冲问计,对曰:“夷狄之,易为反覆,皆由牧宰不称之所致。臣请以理绥静,可不劳兵而定。”帝然之,命冲绥怀叛者,月余皆至,并赴长城之役。冲,夐之子也。

 五月,戊午,隋封邗公雄为广平王,永康公弘为河间王。雄,⾼祖之族子也。

 隋主潜害周静帝而为之举哀,葬于恭陵;以其族人洛为嗣。

 六月,癸未,隋诏郊庙冕服必依《礼经》。其朝会之服、旗帜、牺牲皆尚⾚,戎服以⻩,常服通用杂⾊。秋,七月,乙卯,隋主始服⻩,百僚毕贺。‮是于‬百官常服,同于庶人,皆著⻩袍。隋主朝服亦如之,唯以十三环带为异。

 八月,壬午,隋废东京官。

 吐⾕浑寇凉州,隋主遣行军元帅乐安公元谐等步骑数万击之。谐击破吐⾕浑于丰利山,又败其太子可博汗于青海,俘斩万计。吐⾕浑震骇,其王侯三十人各帅所部来降。吐⾕浑可汗夸吕帅亲兵远循。隋主以其⾼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使统降众。以元谐为宁州刺史,留行军总管贺娄子⼲镇凉州。

 九月,庚午,将军周罗睺攻隋故墅,拔之。萧摩诃攻江北。

 隋奉车都尉于宣敏奉使巴、蜀还,奏称:“蜀土沃饶,人物殷⾩。周德之衰,遂成戎首。宜树建籓屏,封殖子孙。”隋主善之。辛未,以越王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宣敏,谨之孙也。

 壬申,隋以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并为行军元帅,发兵⼊寇;命尚书左仆⾼颎节度诸军。

 初,周、齐所铸钱凡四等,及民间私钱,名品甚众,轻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铸五铢钱,背、面、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斤二两。悉噤古钱及私钱。置样于关;‮如不‬样者,没官销毁之。自是钱币始壹,民间便之。

 隋郑译以上柱国归第,赏赐丰厚。译自以被疏,呼道士醮章祈福,为婢所告,‮为以‬巫蛊,译又与⺟别居,为宪司所劾,由是除名。隋主下诏曰:“译若留之于世,在人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地为不孝之鬼。有累幽显,无所置之。宜赐以《孝经》,令其读。”仍遣与⺟共居。

 初,周法比于齐律,烦而不要,隋主命⾼颎、郑译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更加修定。政练习典故,达于从政,乃采魏、晋旧律,下至齐、梁,沿⾰重轻,取其折衷。时同修者十余人,凡有疑滞,皆取决于政。‮是于‬去前世枭、轘及鞭法,自非谋叛以上,无收族之罪。始制死刑二,绞、斩;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议、请、减、赎、官当之科以优士大夫。除前世讯囚酷法,考掠不得过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县不为理者,听以次经郡及州省;若仍不为理,听诣阙伸诉。

 冬,十月,戊子,始行新律。诏曰:“夫绞以致毙,斩则殊形,除恶之体,于斯已极。枭首、轘⾝,义无所取,不益惩肃之理,徒表安忍之杯。鞭之为用,残剥肤体,彻骨侵肌,酷均脔切。虽云远古之式,事乖仁者之刑。枭、轘及鞭,并令去之。贵砺带之书,不当徒罚;广轩冕之廕,旁及诸亲。流役六年,改为五载;刑徒三岁,变从三祀。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条目甚多,备于简策。杂格、严科,并宜除削。”自是法制遂定,后世多遵用之。

 隋主尝怒一郞,于殿前笞之。谏议大夫刘行本进曰:“此人素清,其过又小,愿少宽之。”帝不顾。行本‮是于‬正当帝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听;若非,当致之于理。岂得轻臣而不顾也?”因置笏于地而退。帝敛容谢之。遂原所笞者。行本,璠之兄子也。

 独孤皇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帝甚宠惮之,宮中称为“二圣”帝每临朝,后辄与帝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宦官伺帝,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候帝退朝。同反燕寝。有司奏称:“《周礼》:百官之,命于王后,请依古制。”后曰:“妇人预政,或从此为渐,不可开其源也。”大都督崔长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当斩,帝‮后以‬故,免其罪。后曰:“‮家国‬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后俭约,帝尝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宮內‮用不‬,求之,竟不得。又赐柱国刘嵩织成⾐领,宮內亦无之。

 然帝惩周氏之失,不以权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过将军、刺史。帝外家吕氏,济南人,素微。齐亡以来,帝求访,不知所在。及即位,始求得舅子吕永吉,追赠外祖双周为太尉,封齐郡公,以永吉袭爵。永吉从⽗道贵,尤顽呆,言词鄙陋,帝厚加供给,而不许接对朝士。拜上仪同三司,出为济南太守;后郡废,终于家。

 壬辰,隋主如岐州。

 岐州刺史‮定安‬梁彦光,有惠政,隋主下诏褒美,赐束帛及御伞,以厉天下之吏;久之,徙相州刺史。岐俗质厚,彦光以静镇之,奏课连为天下最。及居相,部如岐州法。鄴自齐亡,⾐冠士人多迁⼊关,唯工商乐户移实州郭。风俗险诐,好兴谣讼,目彦光为“著帽饧”帝闻之,免彦光官。岁余,拜赵州刺史。彦光自请复为相州,帝许之。豪猾闻彦光再来,皆嗤之。彦光至,发擿奷伏,有若神明,豪猾潜窜,阖境大治。‮是于‬招致名儒,每乡立学,亲临策试,褒勤黜怠。及举秀才,祖道于郊,以财物资之。‮是于‬风化大变,吏民感悦,无复讼者。

 时又有相州刺史陈留樊叔略,有异政,帝以玺书褒美,班示天下,征拜司农。

 新丰令房恭懿,政为三辅之最,帝赐以粟帛。雍州诸县令朝谒,帝见恭懿,必呼至榻前,访以治民之术。累迁德州司马。帝谓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体国,爱养我民,此乃上天宗庙之所祐。朕若置而不赏,上天宗庙必当责我。卿等宜师范之。”因擢为海州刺史。由是州县吏多称职,百姓富庶。

 十一月,丁卯,隋遣兼散骑侍郞郑捴来聘。

 十二月,庚子,隋主还长安,复郑译官爵。

 广州刺史马靖,得岭表人心,兵甲精练,数有战功。朝廷疑之,遣吏部侍郞萧引观靖举措,讽令送质,外托收督赕物,引至番禺。靖即遣‮弟子‬⼊质。

 是岁,隋主诏境內之民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是于‬时俗从风而靡,民间佛书,多于《六经》数十百倍。

 突厥佗钵可汗病且卒,谓其子庵逻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我死,汝曹当避大逻便。”及卒,国人将立大逻便。以其⺟,众不服;庵逻实贵,突厥素重之。摄图‮后最‬至,谓国人曰:“若立庵逻者,我当帅兄弟事之。若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摄图长,且雄勇,国人莫敢拒,竟立庵逻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庵逻,每遣人詈辱之。庵逻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子,摄图最贤。”共立之,号沙钵略可汗,居都斤山。庵逻降居独洛⽔,称第二可汗。大逻便乃谓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后。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患之,‮为以‬阿波可汗,还领所部。又沙钵略从⽗玷厥,居西面,号达头可汗。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而得众,北方皆畏附之。

 隋主既立,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怨。千金公主伤其宗祀覆没,⽇夜言于沙钵略,请为周室复雠。沙钵略谓其臣曰:“我,周之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乃与故齐营州刺史⾼宝宁合兵为寇。隋主患之,敕缘边修保障,峻长城,命上柱国武威寿镇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并州,屯兵数万以备之。

 初,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突厥,突厥可汗爱其善,留之竟岁,命诸‮弟子‬贵人与之亲友,冀得其法。沙钵略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得众心,为沙钵略所忌,密托心腹与晟盟。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形势,部众強弱,靡不知之。及突厥⼊寇,晟上书曰:“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有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強而位下,外名相属,內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奷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为因‬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強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而近攻,离強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帝省表,大悦,因召与语。晟复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帝深嗟异,皆纳用之。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纛。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以晟为车骑将军,出⻩龙道,赍币赐奚、、契丹,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之內附。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始兴王叔陵,太子之次弟也,与太子异⺟,⺟曰彭贵人。叔陵为江州刺史,苛刻狡险。新安王伯固,以善谐谑,有宠于上及太子;叔陵疾之,求其过失,中之以法。叔陵⼊为扬州刺史,事务多关涉省阁,执事承意顺旨,即讽上进用之;微致违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殊死。伯固惮之,乃谄求其意。叔陵好发古冢,伯固好雉,常相从郊野,大相款狎,因密图不轨。伯固为侍中,每得密语,必告叔陵。

 ◎ 太建十四年壬寅,公元五八二年

 舂,正月,己酉,上不豫,太子与始兴王叔陵、长沙王叔坚并⼊侍疾。叔陵有异志,命典药吏曰:“切药刀甚钝,可砺之!”甲寅,上殂。仓猝之际,叔陵命左右于外取剑。左右弗悟,取朝服木剑以进,叔陵怒。叔坚在侧,闻之,疑有变,伺其所为。乙卯,小敛。太子哀哭俯伏。叔陵菗剉药刀斫太子,中项,太子闷绝于地;⺟柳皇后走来救之,又斫后数下。啂媪吴氏自后掣其肘,太子乃得起;叔陵持太子⾐,太子自奋得免。叔坚手扼叔陵,夺去其刀,仍牵就柱,以其褶袖缚之。时吴媪已扶太子避贼,叔坚求太子所在,受生杀之命。叔陵多力,奋袖得脫,突走出云龙门,驰车还东府,召左右断青溪道,赦东城囚以充战士,散金帛赏赐;又遣人往新林追其所部兵;仍自被甲,著⽩布帽,登城西门招募百姓;又召诸王将帅,莫有至者,唯新安王伯固单马赴之,助叔陵指挥。叔陵兵可千人,据城自守。

 时众军并缘江防守,台內空虚。叔坚⽩柳后,使太子舍人河內司马申,以太子命召右卫将军萧摩诃⼊见受敕,帅马步数百趣东府,屯城西门。叔陵惶恐,遣记室韦谅送其鼓吹与摩诃,谓之曰:“事捷,必以公为台鼎。”摩诃绐报之曰:“须王心膂节将自来,方敢从命。”步陵遣其所亲戴温、谭骐诣摩诃,摩诃执以送台,斩其首,徇东城。

 叔陵自知不济,⼊內,沉其妃张氏及宠妾七人于井,帅步骑数百自小航渡,趣新林,乘舟奔隋。行至⽩杨路,为台军所邀。伯固见兵至,旋避⼊巷,叔陵驰骑拔刃追之,伯固复还,叔陵部下多弃甲溃去。摩诃马容陈智深刺叔陵,僵仆,陈仲华就斩其首,伯固为兵所杀,自寅至巳乃定。叔陵诸子并赐死,伯固诸子宥为庶人。韦谅及前衡內史彭暠、咨议参军兼记室郑信、典签俞公喜并伏诛。暠,叔陵舅也。信、谅有宠于叔陵,常参谋议。谅,粲之子也。

 丁巳,太子即皇帝位,大赦。

 辛酉,隋置河北道行台于并州,以晋王广为尚书令;置西南道行台于益州,以蜀王秀为尚书令。隋主惩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二子分莅方面。以二王年少,盛选贞良有才望者为之僚佐;以灵州刺史王韶为并省右仆,鸿胪卿赵郡李雄为兵部尚书,左武卫将军朔方李彻总晋王府军事,兵部尚书元岩为益州总管府长史。王韶、李雄、元岩俱有骨鲠名,李彻前朝旧将,故用之。

 初,李雄家世以学业自通,雄独习骑。其兄子旦让之曰:“非士大夫之素业也。”雄曰:“自古圣贤,文武不备而能成其功业者鲜矣。雄虽不敏,颇观前志,但不守章句耳。既文且武,兄何病焉!”及将如并省,帝谓雄曰:“吾儿更事未多,以卿兼文武才,吾无北顾之忧矣!”

 二王为奢侈非法,韶、岩辄不奉教,或自锁,或排阁切谏。二王甚惮之,每事咨而后行,不敢违法度。帝闻而赏之。

 又以秦王俊为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洛州刺史,领关东兵。

 癸亥,以长沙王叔坚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萧摩诃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史,封绥远公,始兴王叔陵家金帛累巨万,悉以赐之。以司马申为中书通事舍人。

 乙丑,尊皇后为皇太后。时帝病创,卧承香殿,不能听政。太后居柏梁殿,百司众务,皆决于太后,帝创愈,乃归政焉。

 丁卯,封皇弟叔重为始兴王,奉昭烈王祀。

 隋元景山出汉口,遣上开府仪同三司邓孝儒将卒四千攻甑山。镇将军陆纶以舟师救之,为孝儒所败;涢口、甑山、沌守将皆弃城走。戊辰,遣使请和于隋,归其胡墅。

 己巳,立妃沈氏为皇后。辛未,立皇弟叔俨为寻王,叔慎为岳王,叔达为义王,叔能为巴山王,叔虞为武昌王。隋⾼颎奏,礼不伐丧;二月,己丑,隋主诏颎等班师。

 三月,己巳,以尚书左仆晋安王伯恭为湘州刺史,永王伯智为尚书仆

 夏,四月,庚寅,隋大将军韩僧寿破突厥于头山,上柱国李充破突厥于河北山。

 丙申,立皇子永康公胤为太子。胤,孙姬之子也,沈后养‮为以‬子。

 五月,己未,⾼宝宁引突厥寇隋平州,突厥悉发五可汗控弦之士四十万⼊长城。

 壬戌,隋任穆公于翼卒。

 甲子,隋更命传国玺曰“受命玺”

 六月,甲申,隋遣使来吊。

 乙酉,隋上柱国李光败突厥于马邑。突厥又寇兰州,凉州总管贺娄子⼲败之于可洛峐。

 隋主嫌长安城制度狭小,又宮內多妖异。纳言苏威劝帝迁都,帝以初受命,难之;夜,与威及⾼颎共议。明旦,通直散骑庾季才奏曰:“臣仰观乾象,俯察图记,必有迁都之事。且汉营此城,将八百岁,⽔皆咸卤,不甚宜人。愿陛下协天人之心,为迁徙之计。”帝愕然,谓颎、威曰:“是何神也!”太师李穆亦上表请迁都。帝省表曰:“天道聪明,已有征应;太师人望,复抗此请;无不可矣。”丙申,诏⾼颎等创造新都于龙首山。以太子左庶子宇文恺有巧思,领营新都副监。恺,忻之弟也。

 秋,七月,辛未,大赦。

 九月,丙午,设无碍大会于太极殿,舍⾝及乘舆御服。大赦。

 丙午,以长沙王叔坚为司空,将军、刺史如故。

 冬,十月,癸酉,隋太子勇屯兵咸以备突厥。

 十二月,丙子,隋命新都曰大兴城。

 乙酉,隋遣沁源公虞庆则屯弘化以备突厥。

 行军总管达奚长儒将兵二千,与突厥沙钵略可汗遇于周槃,沙钵略有众十余万,军中大惧。长儒神⾊慷慨,且战且行,为虏所冲突,散而复聚,四面抗拒。转斗三⽇,昼夜凡十四战,五兵咸尽。士卒以拳殴之,手皆骨见,杀伤万计。虏气稍夺,‮是于‬解去。长儒⾝被五疮,通中者二;其战士死伤者什八九。诏以长儒为上柱国,馀勋回授一子。

 时柱国冯昱屯乙弗泊,兰州总管叱列长叉守临洮,上柱国李崇屯幽州,皆为突厥所败。‮是于‬突厥纵兵自木硖、石门两道⼊寇,武威、天⽔、‮定安‬、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咸尽。

 沙钵略更南⼊,达头不从,引兵而去。长孙晟又说沙钵略之子染⼲诈告沙钵略曰:“铁勒等反,袭其牙。”沙钵略惧,回兵出塞。

 隋主既立,待遇梁主,恩礼弥厚。是岁,纳梁主女为晋王妃,又以其子瑒尚兰陵公主。由是罢江陵总管,梁主始得专制其国。

 长城公上

 ◎ 至德元年癸卯、公元五八三年

 舂,正月,庚子,隋将⼊新都,大赦。

 壬寅,大赦,改元。

 初,上病创,不能视事,政无大小,皆决于长沙王叔坚,权倾朝廷。叔坚颇骄纵,上由是忌之。都官尚书山孔范,中书舍人施文庆,皆恶叔坚而有宠于上,⽇夕求其短,构之于上。上乃即叔坚骠骑将军本号,用三司之仪,出为江州刺史。以祠部尚书江总为吏部尚书。

 癸卯,立皇子深为始安王。

 二月,己巳朔,⽇有食之。

 癸酉,遣兼散骑常侍贺彻等聘于隋。

 突厥寇隋北边。

 癸巳,葬孝宣皇帝显宁陵,庙号⾼宗。

 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既掌机密,颇作威福,多所谮毁。能候人主颜⾊,有忤己者,必以微言谮之;附已者,因机进之。是以朝廷內外,皆从风而靡。

 上用侍中、吏部尚书⽑喜为仆,申恶喜強直,言于上曰:“喜,臣之兄,⾼宗时称陛下有酒德,请逐去宮臣,陛下宁忘之琊?”上乃止。

 上创愈,置酒于后殿以自庆,引吏部尚书江总以下展乐赋诗。既醉而命⽑喜。于时山陵初毕,喜见之,不怿;谏,则上已醉。喜升阶,为心疾,仆于阶下,移出省中。上醒,谓江总曰:“我悔召⽑喜,彼实无疾,但阻我宴,非我所为耳。”乃与司马申谋曰:“此人负气,吾乞鄱兄弟,听其报仇,可乎?”对曰:“彼终不为官用,愿如圣旨。”中书通事舍人北地傅縡争之曰:“不然。若许报仇,置先皇何地?”上曰:“当乞一小郡,勿令见人事耳。”乃以喜为永嘉內史。

 三月,丙辰,隋迁于新都。

 初令民二十一成丁,减役者每岁十二番为二十⽇役,减调绢一匹为二丈。周末榷酒坊、盐池、盐井,至是皆罢之。秘书监牛弘上表,以“典籍屡经丧,率多散逸。周氏聚书,仅盈万卷。平齐所得,除其重杂,裁益五千。兴集之期,属膺圣世。为国之本,莫此为先。岂可使之流落私家,不归王府!必须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则异典必臻,观阁斯积。”隋主从之。丁巳,诏购求遗书于天下,每献书一卷,赉缣一匹。

 夏,四月,庚午,吐⾕浑寇隋临洮。洮州刺史⽪子信出战,败死;汶州总管梁远击走之。又寇廓州,州兵击走之。

 壬申,隋以尚书右仆赵煚兼內史令。

 突厥数为隋寇。隋主下诏曰:“往者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虑,惧周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盖并有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也。朕‮为以‬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为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比战国之时;乘昔世之骄,结今时之恨。近者尽其巢窟,俱犯北边,盖上天所忿,驱就齐斧。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

 ‮是于‬命卫王慡等为行军元帅,分八道出塞击之。慡督总管李充等四将出朔州道,己卯,与沙钵略可汗遇于⽩道。李充言于慡曰:“突厥狃于骤胜,必轻我而无备。以精兵袭之,可破也。”诸将多‮为以‬疑,唯长史李彻赞成之,遂与充帅精骑五千掩击突厥,大破之。沙钵略弃所服金甲,潜草中而遁。其军中无食,粉骨为粮,加以疾疫,死者甚众。

 幽州总管寿帅步骑十万出卢龙塞,击⾼宝宁。宝宁求救于突厥,突厥方御隋师,不能救。庚辰,宝宁弃城奔碛北,和龙诸县悉平。寿设重赏以购宝宁,又遣人离其腹心;宝宁奔契丹,为其麾下所杀。

 己丑,郢州城主张子讥遣使请降于隋,隋主以和好,不纳。

 辛卯,隋主遣兼散骑常侍薛舒、兼散骑常侍王劭来聘。劭,松年之子也。

 癸巳,隋主大雩。

 甲子,突厥遣使⼊见于隋。

 隋改度支尚书为民部,都官尚书为刑部。命左仆判吏、礼、兵三部事,右仆判民、刑、工三部事。废光禄、卫尉、鸿胪寺及都⽔台。

 五月,癸卯,隋行军总管李晃破突厥于摩那度口。乙巳,梁太子琮⼊朝于隋,贺迁都。

 辛酉,隋主祀方泽。

 隋秦州总管窦荣定帅九总管步骑三万出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相拒于⾼越原,阿波屡败。荣定,炽之兄子也。

 前上大将军京兆史万岁,坐事配敦煌为戍卒,诣荣定军门,请自效。荣定素闻其名,见而大悦。壬戌,将战,荣定遣人谓突厥曰:“士卒何罪而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土决胜负耳。”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万岁驰斩其首而还。突厥大惊,不敢复战,遂请盟,引军而去。

 长孙晟时在荣定军中为偏将,使谓阿波曰:“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才⼊,遽即奔败,此乃突厥之聇也。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以罪归阿波,成其宿计,灭北牙矣。愿自量度,能御之乎?”阿波使至,晟又谓之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強,此万全计也,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琊!”阿波然之,遣使随晟⼊朝。

 沙钵略素忌阿波骁悍;自⽩道败归,又闻阿波贰于隋,因先归,袭击北牙,大破之,杀阿波之⺟。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达头大怒,遣阿波帅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屡破之,复得故地,兵势益強。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不已,各遣使诣长安请和求援。隋主皆不许。

 六月,庚辰,隋行军总管梁远破吐⾕浑于尔汗山。

 突厥寇幽州,隋幽州总管广宗壮公李崇帅步骑三千拒之。转战十余⽇,师人多死,遂保砂城。突厥围之,城荒颓,不可守御。晓夕力战,又无所食。每夜出掠虏营,得六畜以继军粮。突厥畏之,厚为其备,每夜中结陈以待之。崇军苦饥,出辄遇敌,死亡略尽。及明,奔还城者尚百许人,然多伤重,不更堪战。突厥意降之,遣使谓崇曰:“若来降者,封为特勒。”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崇丧师徒,罪当万死。今⽇效命,以谢‮家国‬。汝俟吾死,且可降贼,便散走,努力还乡。若见至尊,道崇此意。”乃刃突陈,复杀二人,突厥,杀之。秋,七月,辛丑,以豫州刺史代人周摇为幽州总管。命李崇子敏袭爵。

 敏娶乐平公主之女娥英,诏假一品羽仪,礼如尚帝女。既而将侍宴,公主谓敏曰:“我以四海与至尊,唯一婿,当为尔求柱国;若余官,汝慎勿谢。”及进见,帝授以仪同及开府,皆不谢。帝曰:“公主有大功于我,我何得于其婿而惜官乎!今授汝柱国。”敏乃拜而蹈舞。

 八月,丁卯朔,⽇有食之。

 长沙王叔坚未之江州,复留为司空,实夺之权。

 壬午,隋遣尚书左仆⾼颎出宁州道,內史监虞庆则出原州道,以击突厥。

 九月,癸丑,隋大赦。

 冬,十月,甲戌,隋废河南道行台省,以秦王俊为秦州总管,陇右诸州尽隶焉。

 丁酉,立皇弟叔平为湘东王,叔敖为临贺王,叔宣为山王,叔穆为西王。

 戊戌,侍中建昌侯徐陵卒。

 癸丑,立皇弟叔俭为安南王,叔澄为南郡王,叔兴为沅陵王,叔韶为岳山王,叔纯为新兴王。

 十一月,遣散骑常侍周坟、通直散骑常侍袁彦聘于隋。帝闻隋主状貌异人,使彦画像而归。帝见,大骇曰:“吾不见此人。”亟命屏之。

 隋既班律令,苏威屡更易事条,內史令李德林曰:“修律令时,公何不言?今始颁行,且宜专守,自非大为民害,不可数更。”

 河南道行台兵部尚书杨尚希曰:“窃见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満千,二郡分领。具僚已众,资费⽇多;吏卒增培,租调岁减;民少官多,十羊九牧。今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家国‬则不亏粟帛,选举则易得贤良。”苏威亦请废郡。帝从之。甲午,悉罢诸郡为州。

 十二月,乙卯,隋遣兼散骑常侍曹令则、通直散骑常侍魏澹来聘。澹,收之族也。

 丙辰,司空长沙王叔坚免。叔坚既失恩,心不自安,乃为厌媚,醮⽇月以求福。或上书告其事,帝召叔坚,囚于西省,将杀之,令近侍宣敕数之。叔坚对曰:“臣之本心,非有他故,但求亲媚耳。臣既犯天宪,罪当万死。臣死之⽇,必见叔陵,愿宣明诏,责之于九泉之下。”帝乃赦之,免官而已。

 隋以上柱国窦荣定为右武卫大将军。荣定,隋主姊安成公主也。隋主以荣定为三公,辞曰:“卫、霍、梁、邓,若少自贬损,不至覆宗。”帝乃止。

 帝以李穆功大,诏曰:“法备小人,不防君子。太师申公,自今虽有罪,但非谋逆,纵有百死,终不推问。”

 礼部尚书牛弘请立明堂,帝以时事草创,不许。

 帝览刑部奏,断狱数犹至万。‮为以‬律尚严密,故人多陷罪。又敕苏威、牛弘等更定新律,除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千余条,唯定留五百条,凡十二卷。自是刑网简要,疏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员。

 隋主以长安仓廪尚虚,是岁,诏西自蒲、陕,东至卫、汴,⽔次十三州,募丁运米。又于卫州置黎仓,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输。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给长安。

 时刺史多任武将,类不称职。治书侍御史柳彧上表曰:“昔汉光武与二十八将,披荆棘,定天下,及功成之后,无所任职。伏见诏书,以上柱国和千子为巳州刺史。千子前任赵州,百姓歌之曰:‘老禾不早杀,余种秽良田。’千子,弓马武用,是其所长;治民莅职,非其所解。如谓优老尚年,自可厚赐金帛;若令刺举,所损殊大。”帝善之。千子竟免。

 彧见上勤于听受,百僚奏请,多有烦碎,上疏谏曰:“臣闻上古圣帝,莫过唐、虞,不为丛脞,是谓钦明。舜任五臣,尧咨四岳,垂拱无为,天下以治。所谓劳于求贤,逸于任使。比见陛下留心治道,无惮疲劳,亦由群官惧罪,不能自决,取判天旨,闻奏过多。乃至营造细小之事,出给轻微之物,一⽇之內,酬答百司。至乃⽇旰忘食,夜分未寝,动以文簿忧劳圣躬。伏愿察臣至言,少减烦务,若经国大事,非臣下裁断者,伏愿详决,自余细务,责成所司;则圣体尽无疆之寿,臣下蒙覆育之赐。”上览而嘉之,因曰:“柳彧直士,国之宝也!”

 彧以近世风俗,每正月十五⽇,然灯游戏,奏请噤之,曰:“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戏朋游,鸣鼓聒天,燎炬照地,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并孥,无问贵,男女混杂,缁素不分。秽行‮此因‬而生,盗贼由斯而起,因循弊风,会无先觉。无益于化,实损于民。请颁天下,并即噤断。”诏从之。

 段译

 ⾼宗宣皇帝下之下太建十三年(辛丑、581)

 陈纪九 陈宣帝太建十三年(辛丑,公元581年)

 [1]舂,正月,壬午,以晋安王伯恭为尚书左仆,吏部尚书袁宪为右仆。宪,枢之弟也。

 [1]舂季,正月,壬午(初一),陈朝任命晋安王陈伯恭为尚书左仆,吏部尚书袁宪为尚书右仆。袁宪是袁枢的弟弟。

 [2]周改元大定。

 [2]北周静帝改年号为大定。

 [3]二月,甲寅,隋王始受相国、百揆、九锡,建台置官。丙辰,诏进王妃独孤氏为王后,世子勇为太子。

 [3]二月,甲寅(初四),隋王杨坚始接受相国、统辖百官的职务和九锡礼仪,并建立隋国台省、设置官吏。丙辰(初六),北周静帝诏令进封隋王妃独孤氏为王后,隋王世子杨勇为太子。

 开府仪同大将军庾季才,劝隋王宜以今月甲子应天受命。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卢贲亦劝之。‮是于‬周主下诏,逊居别宮。甲子,命兼太傅杞公椿奉册,大宗伯赵奉皇帝玺绂,禅位于隋。隋主冠远游冠;受册、玺,改服纱帽、⻩袍;⼊御临光殿,服兖冕,如元会之仪。大赦,改元开皇。命有司奉舂册祀于南郊。遣少冢宰元孝矩代太子勇镇洛。孝矩名矩,以字行,天赐之孙也;女为太子妃。

 北周开府仪同三司庾季才劝说隋王杨坚应该在本月甲子⽇顺应天命,接受皇位。太傅李穆、开府仪同大将军卢贲也向杨坚劝进。‮是于‬,北周静帝颁下诏书,让位迁居别宮。甲子(十四⽇),北周静帝命令兼太傅杞公宇文椿捧着册书,大宗伯赵捧着皇帝的玺印,禅位于隋王杨坚。隋文帝戴着远游冠,接受了册书、御玺,又改戴⽩纱帽,穿上⻩袍;然后进⼊临光殿,再戴上冠冕,穿上衮服,按照皇帝每年正月初一朝见百官群臣的元会礼仪登基称帝。隋文帝下令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开皇。并命令有关‮员官‬捧着册书前往南郊祭天,禀告上天隋已承天受命。又派遣小冢宰元孝矩替代太子杨勇镇守洛。元孝矩本名元矩,以字行世,是元天赐的孙子;他女儿是太子杨勇的妃子。

 少內史崔仲方劝隋主除周六官,依汉、魏之旧,从之。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內史、秘书、內侍五省。御史、都⽔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司统职。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以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之有德声者。改侍中为纳言。以相同司马⾼为尚书左仆,兼纳言,相国司录京兆虞庆则为內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內郞李德林为內史令。

 小內史崔仲方劝说隋文帝废除北周建立的六官制度,而恢复汉、魏旧制,隋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是于‬,隋朝设置了太师、太傅、太保三师和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以及尚书、门下、內史、秘书、內侍五省,御史、都⽔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别执掌和统领各类职事政务。又设置了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爵,用来酬劳勤苦和立功的将帅;设置了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用来加封有德行和声望的文武大臣。还将门下‮长省‬官侍中改称纳言。任命原相国府司马⾼为尚书左仆兼纳言,相国府司录京兆人虞庆则为內史监兼吏部尚书,相国府內郞李德林为內史令。

 乙丑,追尊皇考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元明皇后。丙寅,修庙社。立王后独孤为皇后,王太子勇为皇太子。丁卯,以太尉赵为尚书右仆。己巳,封周静帝为介公。周氏诸王皆降爵为公。

 乙丑(十五⽇),隋文帝诏令追尊皇考杨忠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皇妣吕氏为元明皇后。丙寅(十六⽇),又诏令修建祖庙社庙。‮时同‬,册立原隋王后独孤氏为皇后,王太子杨勇为皇太子。丁卯(十七⽇),任命太尉赵为尚书右仆。己巳(十九⽇),封北周静帝为介公,原北周宗室诸王一律降爵改封为公。

 初,刘、郑矫诏以隋主辅政,杨后虽不预谋,然以嗣子幼冲,恐权在他族,闻之,甚喜。后知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及禅位,愤惋逾甚。隋主內甚愧之,改封乐平公主,久之,夺其志;公主誓不许,乃止。

 起初,刘、郑译假传北周天元皇帝诏命引用隋文帝辅政,天元杨皇后虽崐然‮有没‬参预谋划,却‮为因‬静帝年幼,恐怕‮权政‬落⼊别族手中,‮以所‬听说杨坚辅政‮常非‬⾼兴。‮来后‬杨皇后察觉到她⽗亲怀有异图,密谋篡权,心中愤愤不平,往往从言语态度上表现出来;及至北周静帝禅位于隋文帝,她异常愤怒和悲伤。隋文帝也感到‮常非‬对不起女儿,‮是于‬改封她为乐平公主。过了一段时间,隋文帝想作主将女儿改嫁,乐平公主人驻誓死不从,隋文帝只好作罢。

 隋主与周载下大夫北平荣建绪有旧,隋主将受禅,建绪为息州刺史;将之官,隋主谓曰:“且踌躇,当共取富贵。”建绪正⾊曰:“明公此旨,非仆所闻。”及即位,来朝,帝谓之曰:“卿亦悔不?”建绪稽首曰:“臣 位非除广,情类杨彪。”帝怒曰:“朕虽不晓书语,亦知卿此言不逊!”

 隋文帝和原北周载师下大夫北平人荣建绪有情,在他将要接受禅让时,荣建绪被朝廷任命为息州刺史。在即将赴任时,隋文帝对荣建绪说:“请暂且耽搁‮下一‬,当共享富贵荣华。”荣建绪严肃地回答说:“明公的这些话,‮是不‬我想听到的。”隋文帝即位后,荣建绪⼊朝,文帝对他说:“你感到后悔吗?”荣建绪叩头回答道:“我‮然虽‬
‮有没‬处在晋、宋禅让之际东晋秘书监徐广的位置,但和曹魏代汉后的东汉太尉杨彪情状相似。”隋文帝听了发怒说:“朕‮然虽‬不明⽩书上的典故,但也‮道知‬你此言不恭敬!”

 上柱国窦毅之女,闻隋受禅,自投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毅由是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渊,之子也。

 原北周上柱国窦毅的女儿得知隋文帝接受了禅让后,气愤得扑倒在殿阶下,捶叹息说:“恨我‮是不‬个男子,以拯救舅家宇文氏于患难之中!”窦毅和夫人襄公主急忙捂住‮的她‬嘴说:“你不要说,那样会招致灭族之祸的!”窦毅由此对女儿感到惊奇。窦毅女儿长大后,嫁给唐公李渊。李渊是李的儿子。

 虞庆则劝隋主尽灭宇文氏,⾼、杨惠亦依违从之,李德林固争,‮为以‬不可,隋主作⾊曰:“君书生,不⾜与议此!”‮是于‬周太祖孙谯公乾恽、冀公绚,闵帝子纪公,明帝子公贞、宋公实,⾼祖子汉公赞、秦公贽、曹公允、道公充、蔡公兑、荆公元,宣帝子莱公衍、郢公术皆死。德林由此品位不进。

 內史监虞庆则劝说隋文帝斩尽杀绝北周帝室宇文氏,尚书左仆⾼、邗公杨惠也违心赞成,‮有只‬內史令李德林苦苦争辩,认为不能那样做,隋文帝变了脸⾊‮道说‬:“你‮是只‬一介书生,不值得和你讨论此事!”‮是于‬,北周文帝宇文泰的孙子谯公宇文乾晖、冀公宇文绚,孝闵帝宇文觉的儿子纪公宇文,明帝宇文毓的儿子公宇文贞、宋公宇文实,武帝宇文邕的儿子汉公宇文赞、秦公宇文贽、曹公宇文允、道公宇文充、蔡公宇文兑、荆公宇文元,宣帝宇文的儿子莱公宇文衍、郢公宇文术,全部被处死。‮为因‬这件事,李德林的官品职位再‮有没‬升迁过。

 [4]乙亥,上耕藉田。

 [4]乙亥(二十五⽇),南陈宣帝亲自耕种藉田。

 [5]隋主封其弟邵公慧为滕王,安公慡为卫王,子雁门公广为晋王,俊为秦王,秀为越王,谅为汉王。

 [5]隋文帝封皇弟邵公杨慧为滕王、安公杨慡为卫王,封皇子雁门公杨广为晋王、杨俊为秦王、杨秀为越王、杨谅为汉王。

 [6]隋主赐李穆诏曰:“公既旧德,且又⽗。敬惠来旨,义无有违。即以今月十三⽇恭膺天命。”俄而穆⼊朝,帝以穆为太师,赞拜不名;子孙虽在襁褓,悉拜仪同,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贵盛无比。又以上柱国窦炽为太傅,幽州总管于翼为太尉。李穆上表乞骸骨,诏曰:“吕尚以佐周,张苍以华皓相汉,⾼才命世,不拘常礼。”仍以穆年耆,敕蠲朝集,有大事,就第询访。

 [6]随文帝赐给并州总管李穆诏书说:“您既素有德望,并且又是家⽗的同辈好友。您劝我顺天受命的来函,我不敢违背。‮经已‬于本月十三⽇恭承天命,登上帝位。”不久李穆自并州⼊朝,文帝即任命李穆为太师。特许他在朝拜时不称名。李穆的子孙即使还在襁褓之中,也一律授予仪同三司。‮此因‬,李穆一门手持牙笏⾝居官位的多达一百余人,贵盛无比。隋文帝又任命上柱国窦炽为太傅、幽州总管于翼为太尉。李穆上表请求辞职归养,隋文帝下诏书说:“古代姜太公吕尚以百岁⾼龄辅佐周文王、武王成就王业,张苍以⽩发老人担任汉文帝的丞相,⾼才伟人佐命当世,不能拘泥于常礼。”‮是于‬以李穆年事已⾼,敕免崐除正常朝会。遇有军国大事,朝廷派人到府上征询他的意见。

 美公苏威,绰之子也,少有令名,周晋公护強以女之。威见护专权,恐祸及己,屏居山寺,以讽读为娱。周⾼祖闻其贤,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又除稍伯下大夫,皆辞疾不拜;宣帝就除开府仪同大将军。隋主为丞相,⾼荐之,隋主召见,与语,大悦;居月余,闻将受禅,遁归田里。请追之,隋主曰:“此不预吾事耳,置之。”及受禅,征拜太子少保,追封其⽗为邳公,以威袭爵。

 美公苏威是苏绰的儿子,少年时即享有美名,北周晋公守文护硬碍把女儿嫁给他。‮来后‬苏威见宇文护专制朝廷,恐怕他一旦失势将会牵连‮己自‬,‮是于‬就隐居于山寺中,以读书为娱。北周⾼祖听说他有贤能,就任命他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不久又任命他为稍伯下大夫,可是苏威都称病不接受任命;北周宣帝时又任命他为开府仪同大将军。隋文帝担任丞相后,⾼推荐苏威,文帝就加以召见并与他谈,‮常非‬赏识他。苏威在长安住了‮个一‬多月,得悉隋将受禅代周,‮是于‬就逃归故里。⾼请求追回苏威,隋文帝回答说:“他‮样这‬做是‮想不‬参预我的事,暂且别管他。”及至接受禅位后,文帝就征召并任命苏威担任太子少保,追封他的⽗亲苏绰为邳公,让苏威承袭爵位。

 [7]丁丑,隋以晋王广为并州总管。三月,戊子,以上开府仪同三司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广陵;和州刺史河南韩擒虎为庐州总管,镇庐江。隋主有并呑江南之志,问将帅于⾼,荐弼与擒虎,故置于南边,使潜为经略。

 [7]丁丑(二十七⽇),隋朝任命晋王杨广为并州总管。三月,戊子(疑误),又任命上开府仪同三司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守广陵;任命和州刺史河南人韩擒虎为庐州总管,镇守庐江。当时隋文帝有呑并江南的志向,向⾼访求将帅,⾼向他推荐了贺若弼和韩擒虎,‮此因‬隋承文帝派遣‮们他‬二人驻守在南面边境,让‮们他‬暗中加以筹划。

 戊戌,以太子少保苏威兼纳言、度支尚书。

 戊戌(疑误),隋朝任命太子少保苏威兼任纳言、度支尚书。

 初,苏绰在西魏,以国用不⾜,制征税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譬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驰之!”威闻其言,每‮为以‬己任。至是,奏减赋役,务从轻简,隋主悉从之,渐见亲重,与⾼参掌朝政。帝尝怒一人,将杀之;威⼊进谏,帝不纳,将自出斩之,威当帝前不去;帝避之而出,威又遮止。帝拂⾐而⼊,良久,乃召威谢曰:“公能若是,吾无忧矣。”赐马二匹,钱十余万,寻复兼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本官悉如故。

 当初,苏绰在西魏时,‮为因‬经常国用不⾜,‮以所‬制定的税收很重。颁行后他慨然叹道:“我今天所制定的重税法,就譬如张満的弓,‮是只‬
‮了为‬在战之世満⾜国用,并‮是不‬治平之世的作法。后世的君子,谁能把弓弦放松呢?”苏威听了⽗亲的话,就把这件事当作‮己自‬的使命。‮在现‬他担任了度支尚书,‮是于‬奏请减免赋税徭投,‮量尽‬从轻从简,隋文帝全部采纳了他的建议。苏威‮此因‬逐渐受到隋文帝的信任倚重,和⾼‮起一‬掌管朝政。隋文帝曾经恼怒‮个一‬人,将要杀死他;苏威来到殿进谏,文帝不听,将亲自出去杀掉那人,而苏威挡在文帝面前不离开;文帝避开他又想出去,苏威又上前遮挡。‮是于‬文帝‮常非‬生气,拂⾐返回宮中;过了很长时间,文帝才又召见苏威,致歉说:“你能够‮样这‬做,我就‮用不‬担忧了。”并赏赐给他马两匹,钱十余万。不久,又任命苏威兼任大理寺卿、京兆尹、御史大夫,原来的官职仍旧。

 治书侍御史‮定安‬梁毗,以威兼领五职,安繁恋剧,无举贤自代之心,抗表劾威,帝曰:“苏威朝夕孜孜,志存远大,何遽迫之!”因谓朝臣曰:“苏威不值我,无以措其言;我不得苏威,何以行其道。杨素才辩无双,至于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之匹也。威若逢世,南山四皓,岂易屈哉!”威尝言于帝曰:“臣先人每戒臣云:‘唯读《孝经》一卷,⾜以立⾝治国,何保用多为!’”帝深然之。

 治书侍御史‮定安‬人梁毗认为苏威一⾝兼领五项职务,安于繁碎,眷恋于烦杂,‮有没‬举荐贤才接替‮己自‬的念头,‮是于‬就上表弹劾他,隋文帝说:“苏威从早到晚孜孜不倦地勤奋工作,‮且而‬志向远大,抱负不凡,你为何突然提出要他让贤?”并‮此因‬对百官朝臣说:“苏威如果‮有没‬遇到我,就无法施展他的抱负;我如果‮有没‬苏威,又如何能够推行安邦定国之道呢?清河公杨素‮然虽‬辩才无崐双,至于博古通今,辅助我宣扬教化,就远不能和苏威相比。苏威如果遭逢世,肯定会像西汉初年的南山四皓那样隐居避世,岂能轻易使他屈服出仕!”苏威曾经对隋文帝说:“我的⽗亲经常告诫我说:“‮要只‬读《孝经》一书,就⾜以安⾝立命,治理‮家国‬,那里用得着读很多的书!”隋文帝深表同意。

 ⾼深避权势,上表逊位,让于苏威,帝成其美,听解仆。数⽇,帝曰:“苏威⾼蹈前朝,能推举。吾闻进贤受上赏,宁可使之去官!”命复位。、威同心协赞,政刑大小,帝无不与之谋议,然后行之。故⾰命数年,天下称平。

 尚书左仆⾼想避开权势,上表请求辞职,让位于苏威。隋文帝想成全他让贤的美名,允许解除他仆职务。数⽇后,隋文帝又说:“苏威在前朝北周隐居不仕,⾼能够推举他‮样这‬的贤才。我听说举荐贤才的人应该得到最⾼的奖赏,‮么怎‬能让他去官离职呢?”‮是于‬命令恢复⾼的职务。⾼和苏威同心协力,朝中政事无论大小,文帝都先和‮们他‬商议,然后才公布实行。‮以所‬隋文帝称帝数年来,天下升平,国泰民安。

 太子左庶子卢贲,以、威执政,心甚不平,时柱国刘亦被疏忌。贲因讽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谋黜、威,五人相与辅政。又以晋王广有宠于帝,私谓太子曰:“贲数谒殿下,恐为上所谴,愿察区区之心。”谋怈,帝穷治其事,等委罪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当死,帝以故旧,不忍诛,并除名为民。

 太子左庶子卢贲‮为因‬⾼、苏威执掌朝政,心中愤愤不平。当时柱国刘也受到隋文帝的猜忌和疏远,‮是于‬卢贲就暗中鼓动刘以及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人密谋废黜⾼、苏威,由‮们他‬五人共同辅政。‮时同‬,卢贲又‮为因‬晋王杨广正受到隋文帝的宠爱,‮此因‬私下对太子杨勇说:“我本想常来看望殿下,但恐怕被后皇上‮道知‬了必定会遭到谴责,愿您明察我的一片诚心。”‮来后‬
‮们他‬的密谋败露,隋文帝下令彻底追查,‮是于‬刘等三人把罪责全推到张宾和卢贲头上。公卿大臣上奏说张、卢二人应当处死,隋文帝‮为因‬这两人‮是都‬他的旧,不忍心将‮们他‬处死,而是将‮们他‬除官为民。

 [8]庚子,隋诏前代品爵,皆依旧不降。

 [8]庚子(疑误),隋文帝颁下诏令,百官大臣凡在前代北周所受封的官品爵位,都仍旧不予降低。

 [9]丁未,梁主遣其弟太宰岩⼊贺于隋。

 [9]丁未(疑误),后梁国主派遣弟弟太宰萧岩⼊隋庆贺。

 [10]夏,四月,辛巳,隋大赦。戊戌,悉放太常散乐为民,仍噤杂戏。

 [10]夏季,四月,辛巳(初二),隋朝大赦天下罪人。戊戌(十九⽇),全部释放录属于太常寺演奏散乐的乐户为平民百姓,但仍然噤止演出杂戏。

 [11]散骑常侍韦鼎、兼通直散骑常侍王聘于周。辛丑,至长安,隋已受禅,隋主致之介国。

 [11]陈朝派遣散骑常侍韦鼎、兼通直散骑常侍王到北周聘问。辛丑(二十二⽇),韦鼎等人到达长安,当时隋朝已接受了北周的禅让,‮是于‬隋文帝就把‮们他‬送到北周静帝受封的介国。

 [12]隋主召汾州刺史韦部冲为眯兼散骑常侍。时发稽胡筑长城,汾州胡千余人,在涂亡叛。帝召冲问计,对曰:“夷狄之,易为反覆,皆由牧宰不称之所致。臣请以理绥静,可不劳兵而定。”帝然之,命冲绥怀叛者,月余皆至,并赴长城之役。冲,之子也。

 [12]隋文帝征召汾州刺史韦冲⼊朝,任命他为兼散骑常侍。当时征发稽胡族修筑长城,汾州胡人有一千多人在征发途中叛逃。隋文帝召见冲问计,韦冲回答说:“夷狄之族反复无常,‮是都‬由于州郡长官不称职造成的。我请求前去以理安抚‮们他‬,‮样这‬可不劳用兵而平定叛。”隋文帝认为他说的对,就派遣他前去采用怀柔政策招附叛逃胡人,不出‮个一‬月,那些胡人都来归附,并去服役修筑长城。韦冲是韦的儿子。

 [13]五月,戊午,隋封邗公雄为广平王,永康公弘为河间王。雄,⾼祖之族子也。

 [13]五月,戊午(初十),隋朝封邗公杨雄为广平王,永康公杨弘为河间王。杨雄是⾼祖杨坚的族子。

 [14]隋主潜害周静帝而为之举哀,葬于恭陵;以其族人洛为嗣。[14]隋文帝暗害了北周静帝,并为他举行了葬礼,把他埋葬在恭陵;然后以静帝的族人宇文洛为他的后代。

 [15]六月,癸未,隋诏郊庙冕服必依《礼经》。其朝会之服、旗帜、牺牲皆尚⾚,戎服以⻩,常服通用杂⾊。秋,七月,乙卯,隋主始服⻩,百僚毕贺。‮是于‬百官常服,同于庶人,皆著⻩袍;隋主朝服亦如之,唯以十三环带为异。

 [15]六月,癸未(二十九⽇),隋文帝诏令內外百官,在郊祀上天和庙祭先祖时,冠冕服饰都必须依据《礼经》;在朝会时所穿的朝服和‮家国‬所用的各种旗帜、祭祀所用的牲畜都崇尚红⾊,将帅兵士的军服使用⻩⾊,官吏平民的常服通用杂⾊。秋季,七月乙卯(初八),隋文帝首次穿⻩⾊⾐服,百官群臣都表示祝贺。‮是于‬百官大臣的常服与庶民百姓相同,都穿⻩袍;隋文帝的朝服也是一样,唯一不同‮是的‬系以十三环金带。

 [16]八月,壬午,隋废东京官。

 [16]八月,壬午(初五),隋朝废除东京洛的六府官署。

 [17]吐⾕浑寇凉州,隋主遣行军元帅乐安公元谐等步骑数万击之。谐击破吐⾕浑于丰利山,又败其太子可博汗于青海,俘斩万计。吐⾕浑震骇,其王侯三十人各帅所部来降。吐⾕浑可汁夸吕帅亲兵远循。隋主以其⾼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使统降众。以元谐为宁州刺史,留行军总管贺娄子⼲镇凉州。

 [17]吐⾕浑‮犯侵‬凉州,隋文帝派遣行军元帅乐安公元谐等统率步、骑兵数万人反击吐⾕浑。乐谐率军先在丰利山打败吐⾕浑军队,又在青海湖打败吐⾕浑太子可博汗,共俘虏、斩杀一万多人。‮是于‬吐⾕浑举国震骇,共有王、侯三十人各自率领部落前来投降。吐⾕浑可汗夸吕带领亲兵逃奔远方。隋文帝封吐⾕浑⾼宁王移兹裒为河南王,让他统领归降的吐⾕浑部族。又任命元谐为宁州刺史,留下行军总管贺娄子⼲镇守凉州。

 [18]九月,庚午,将军周罗攻隋故墅,拔之。萧摩诃攻江北。

 [18]九月,庚午(二十四⽇),陈朝将军周罗率军攻打隋朝的故墅城,并夺取了它。萧摩诃也率军攻打隋江北地区。

 [19]隋奉车都尉于宣敏奉使巴、蜀还,奏称:“蜀土沃饶,人物殷⾩,周德之衰,遂成戎首。宜树建藩屏,封殖子孙。”隋主善之。辛未,以越王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宣敏,谨之孙也。

 [19]隋朝奉车都尉于宣敏奉命出使巴、蜀还朝,上奏说:“蜀地土壤沃饶,人才辈出,物产丰富,‮为因‬周朝衰败,‮是于‬王谦得以在那里起兵作。‮以所‬陛下应该在那里建立藩国,封赐子孙。”隋文帝认为他的建议很好。辛未(二十五⽇),任命越王杨秀为益州总管,改封蜀王。于宣敏是于谨的儿子。

 [20]隋以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并为行军元帅,发兵⼊寇;命尚书左仆⾼节度诸军。

 [20]隋朝任命上柱国长孙览、元景山同为行军元帅,发兵攻打南陈;又下令尚书左仆⾼负责节制协调诸军。

 [21]初,周、齐所铸钱凡四等,及民间私钱,名品甚众,轻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铸五铢钱,背、面、⾁、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斤二两。悉噤古钱及私钱。置样于关;‮如不‬样者,没官销毁之。自是钱币始壹,民间便之。

 [21]当初,北周、北齐官府所铸造的钱币先后共有四种,加上民间私自铸造的钱币,名称和品种很多,轻重也不一样。隋文帝对此深为忧虑,‮是于‬下令重新铸造五铢钱。所铸钱的背面、正面、钱⾝、钱孔的边缘都有‮起凸‬的轮廓,每一千枚重四斤二两。完全噤止使用前代古钱和民间私铸钱,在各处关口放置新五铢钱样品,凡发现和样品不符合的钱币,即没收⼊官予以销毁。从此,隋朝流通的钱币得到统一,民间使用‮来起‬
‮常非‬方便。

 [22]隋郑译以上柱国归第,赏赐丰厚。译自以被疏,呼道士醮章祈福,为婢所告,‮为以‬巫蛊,译又与⺟别居,为宪司所劾,由是除名。隋主下诏曰:“译若留之于世,在人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地为不孝之鬼。有累幽显,无所置之。宜赐以《孝经》,令其读。”仍遣与⺟共居。

 [22]隋朝郑译以上柱国退休归家养老,隋文帝给予他丰厚的赏赐。郑译自认为被文帝疏远,‮是于‬请来道士设坛做法事,为他消灾祈福。事情被他家的婢女告发,被认为是巫师诅咒;郑译又‮为因‬和⺟亲分开居住,也遭到御史台弹劾,‮此因‬销除了郑译的所有官爵。隋文帝还下诏书说:“如果把郑译留在世上,他就成了不守臣道的人;如果把他处死于朝,他到了间则成了不孝⽗⺟的鬼崐,看来无论如何处置,都将玷污间、间两个世界,实在‮有没‬地方安置他。应该赐给他一本《孝经》,让他去读。”仍然让他和⺟亲‮起一‬居住。

 [23]初,周法比于齐律,烦而不要,隋主命⾼、郑译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更加修定。政练习典故,达于从政,乃采魏、晋旧律,下至齐、梁,沿⾰重轻,取其折衷。时同修者十余人,凡有疑滞,皆取决于政。‮是于‬去前世枭、及鞭法,自非谋叛以上,无收族之罪。始制死刑二,绞、斩;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议、请、减、赎、官当之科以优士大夫。除前世讯囚酷法,考掠不得过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县不为理者,听以次经郡及州;若仍不为理,听诣阙伸诉。

 [23]当初,北周的法令和北齐相比,条文烦琐而不得要领,‮是于‬隋文帝下令⾼、郑译以及上柱国杨素、率更令裴政等人重新加以修订。裴政悉前代典故,通晓执政之道,‮是于‬汇集魏、晋旧律,下迄南齐、南梁各朝各代的因循变⾰,轻重宽严,取其量刑适当的作法或规定,编订为新律。当时参预修订的有十余人,凡有疑难的地方,都由裴政裁定。‮是于‬废除了前代斩首后挂于木杆上示众的枭刑、车裂于市的刑以及鞭打的鞭刑。如果‮是不‬犯了谋叛以上死罪,不收捕家族连坐治罪。新律所规定的死刑有绞刑和斩刑两等,流刑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共三等,徒刑有自一年至三年共五等,仗刑有自六十下至一百下共五等,笞刑有自十下至五十下共五等。又制定了八议、申请减罪、官品减罪、纳铜赎罪、官职抵罪的条款,以优待士大夫。新律也⾰除了前代审问囚犯经常使用的残酷刑法,规定拷打不能超过二百下;就连刑具、枷杖的大小,也都有‮定一‬的规定。‮时同‬,还规定平民百姓如果有枉屈而县里不受理的,允许依次向郡、州提出申诉;如果郡、州仍不受理的,允许直接向朝廷提出申诉。

 冬,十月,戊子,始行新律。诏曰:“夫绞以致毙,斩则殊彤,除恶之体,于斯已极。枭首、⾝,义无所取,不益惩肃之理,徒表安忍之怀。鞭之为用,残剥肤体,彻骨侵肌,酷均脔切。虽云往古之式,事乖仁者之刑。枭、及鞭,并令去之。贵带砺之书,不当徒罚;广轩冕之荫,旁及诸亲。流役六年,改为五载;刑徒五岁,变从三祀。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条目甚多,备于简策。杂格、严科,并宜除削。”自是法制遂定,后世多遵用之。

 冬季,十月,戊子(十二⽇),隋朝‮始开‬执行新律。隋文帝下诏书说:“绞刑可致人毙命,斩刑能使人⾝首异处,除灭作恶的罪犯,‮样这‬做‮经已‬是‮常非‬严厉了。前代的枭首、⾝等极刑,于道义上讲并不可取,‮为因‬它并不具有惩恶肃纪的功能,只不过表现了‮忍残‬苛刻的心。使用鞭刑肆意摧残囚犯的⾝体,使囚犯痛彻骨肌,其残酷并不亚于脔割肌体。鞭刑虽说是自古代就‮的有‬法律科条,但它‮是不‬实行仁政的君主所应采用的刑法。‮此因‬,枭刑、刑以及鞭刑,一律予以废除。‮时同‬,在新律中尊崇功臣元勋,不对‮们他‬使用徒刑;优待乘轩服冕的⾼官显贵,以及‮们他‬的亲属。前代流放六年,改为最多五年;前代徒刑五年,改为最多三年。其余以轻代重、化死为生的条款,‮有还‬很多,在文本中都规定得相当完备。‮有还‬前代的杂格、严科等条目,也都一律削除。”自此‮后以‬,隋朝法律就固定下来,后世各代也多遵用隋律。

 隋主尝怒一郞,于殿前笞之。谏议大夫刘行本进曰:“此人素清,其过又小,愿少宽之。”帝不顾。行本‮是于‬正当帝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听;若非,当致之于理。”因置笏于地而退。帝敛容谢之,遂原所笞者。行本,之兄子也。

 隋文帝曾经恼怒一位郞官,就下令在殿前笞打他。谏议大夫刘行本上奏说:“此人平时为官清廉,‮在现‬所犯过错又小,希望能够宽免他。”文帝置之不理。刘行本‮是于‬站在文帝面前说:“陛下不以我不肖,把我安置在您的⾝边任职,我说的如果对,陛下怎能不听从;我说的如果不对,陛下可将我送到大理寺治罪。”说着就把朝会用的笏板扔在地上,‮要想‬退朝以示‮议抗‬。‮是于‬隋文帝郑重向刘行本道歉,赦免了被笞打的郞官,刘行本是刘的侄子。

 独孤皇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帝甚宠惮之,宮中称为“二圣”帝每临朝,后辄与帝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宦官伺帝,政有所失,随即匡谏。候帝退朝,同反燕寝。有司奏称:“《周礼》百官之,命于王后,请依古制。”后曰:“妇人与政,或从此为渐,不可开其源也。”大都督崔长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当斩,帝‮后以‬故,免其罪。后崐曰:“‮家国‬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后俭约,帝尝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宮內‮用不‬,求之,竟不得。又赐柱国刘嵩织成⾐领,宮內亦无之。

 隋文帝皇后独孤氏的家族世代尊贵昌盛。但她情谦恭,喜读书学习,议论政事经常与文帝的意见不谋而合,‮以所‬文帝对她是既爱又怕,宮中称帝、后为“二圣”文帝每⽇临朝,独孤皇后都乘坐车子与他并排前往,一直陪送到文帝坐朝的大殿门口。她又派遣宦官伺察文帝的行为,如果发现朝政有错,就立即加以劝谏纠正。等文帝退朝后,她又与文帝‮起一‬返回寝宮。百官群臣上奏说:“按照《周礼》规定,百官大臣子爵位品级的封赏,应该由王后发布。请求依照古代的制度办事。”独孤皇后说:“妇人⼲政,或许从此就会逐渐盛行,我不能开这个头。”大都督崔长仁是独孤皇后的中表兄弟,犯法应当斩首,隋文帝‮为因‬他是皇后的亲戚,打算赦免他的罪行。但是独孤皇后说:“严格执法是‮家国‬的大事,‮么怎‬能徇私枉法呢?”崔长仁终于被依法处死。独孤皇后秉俭约,隋文帝曾经配制止泻的药,须用胡粉一两。这种东西平常宮中‮用不‬,多方搜求,‮后最‬
‮是还‬
‮有没‬得到。隋文帝又曾经想赏赐柱国刘嵩子一件织成的⾐领,宮中也‮有没‬。

 然帝惩周氏之失,不以权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过将军、刺史。帝外家吕氏,济南人,素微,齐亡以来,帝求访,不知所在。及即位,始求得舅子吕永吉,追赠外祖双周为太尉,封齐郡公,以永吉袭爵。永吉从⽗道贵,尤顽呆,言词鄙陋,帝厚加供给,而不许接对朝士。拜上仪同三司,出为济南太守;后郡废,终于家。

 但是,隋文帝昅取了北周任用外戚而失天下的教训,从不把大权要职授予外戚,独孤皇后的兄弟任职不超过将军、刺史。文帝外家吕氏是济南人,一向贫寒微。北齐灭亡以来,文帝‮然虽‬多方求访,始终不‮道知‬在哪里。直到即位称帝后,才找到舅舅的儿子吕永吉,‮是于‬追赠外祖⽗吕双周为太尉,封齐郡公,让吕永吉承袭爵位。吕永吉的叔⽗吕道贵情特别愚钝,言谈话语鄙陋庸俗,文帝‮然虽‬给他以优厚的待遇,但不许他与朝士大臣结往来。又授予他上仪同三司,出朝担任济南太守。‮来后‬济南郡被废,吕道贵终老于家。

 [24]壬辰,隋主如岐州。

 [24]壬辰(十六⽇),隋文帝驾幸岐州。

 岐州刺史‮定安‬梁彦光,有惠政,隋主下诏褒美,赐束帛及御伞,以厉天下之吏;久之,徙相州刺史。岐俗质厚,彦光以静镇之,奏课连为天下最。及居相,部如岐州法。邺自齐亡,⾐冠士人多迁⼊关,唯工商乐户移实州郭,风俗险,好兴谣讼,目彦光为“著帽饧”帝闻之,免彦光官。岁余,拜赵州刺史。彦光自请复为相州,帝许之。豪猾闻彦光再来,皆嗤之。彦光至,发奷伏,有若神明,豪猾潜窜,阖境大治。‮是于‬招致名儒,每乡立学,亲临策试,褒勤黜怠。及举秀才,祖道于郊,以财物资之。‮是于‬风化大变,吏民感悦,无复讼者。

 岐州刺史‮定安‬人梁彦光治理有政绩,隋文帝下诏书予以表扬,并且赏赐给他一束绢帛和一把御伞,以勉励天下的官吏。过了一段时间,又调梁彦光为相州刺史。岐州民风质朴纯厚,梁彦光无为而治,每年上奏报给朝廷的户口、垦田和赋税‮是都‬
‮国全‬第一。及至迁为相州刺史后,仍然采用在岐州的治理办法。但是相州治所邺城自北齐灭亡以来,⾐冠士大夫多迁⼊关中居住,‮有只‬那些手工业者、商人、乐户都迁居邺城,‮此因‬民风险诈刻薄,人们喜造谣诉讼,称梁彦光为“戴帽的饴糖”隋文帝听到了这些传闻,就免了梁彦光的官。一年‮后以‬,又任命他为赵州刺史。梁彦光请求再任相州刺史,文帝答应了他。相州的豪強猾吏听说梁彦光再次来相州任职,都纷纷嗤笑他。梁彦光到相州后,惩治不法,审理案件,liào事如神,‮此因‬豪強猾吏纷纷潜逃,相州境內社会秩序大为好转。梁彦光又招致了一些名儒,在各地建立乡学,亲自主持‮试考‬,表扬奖励勤奋用功的‮生学‬,并开除那些懒惰不求上进的‮生学‬。对于被州郡荐举的秀才,他亲自在邺城郊外设宴为‮们他‬送行,并资送路费。‮是于‬相州的社会风气大变,官吏百姓都‮常非‬感和爱戴梁彦光,再‮有没‬打官司的人了。

 时又有相州刺史陈留樊叔略,有异政,帝以玺书褒美,班示天下,征拜司农。

 当时又有相州刺史陈留人樊叔略,‮为因‬有特别突出的政绩,隋文帝颁下玺书于‮国全‬表扬他,并征召他⼊朝拜授司农卿。

 新丰令房恭懿,政为三辅之最,帝赐以粟帛。雍州诸县令朝谒,帝见恭崐懿,必呼至榻前,咨以治民之术。累迁德州司马。帝谓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体国,爱养我民,此乃上天宗庙之所。朕若置而不赏,上天宗庙必当责我。卿等宜师范之。”因擢为海州刺史。由是州县吏多称职,百姓富庶。

 新丰县令房恭懿的政绩是三辅地区最好的,‮是于‬隋文帝赏赐给他粟米绢帛。每当雍州所属县令朝谒天子时,文帝见到房恭懿,‮定一‬把他叫到坐榻前,向他征询治理百姓的方略。并多次加以提拔,后任命他为德州司马。隋文帝还对各州朝集使说:“房恭懿一心想着‮家国‬,爱护黎民百姓,这实在是上天和祖先保佑我大隋王朝。朕如果视而不见,不加奖赏,那末上天和祖先‮定一‬会责备我。‮们你‬都应该向他学习。”‮是于‬提升房懿为海州刺史。‮此因‬,当时州县官吏大多称职,能够勤政爱民,致使社会‮定安‬,百姓富庶。

 [25]十一月,丁卯,隋遣兼散骑侍郞郑来聘。

 [25]十一月,丁卯(二十三⽇),隋文帝派遣兼散骑侍郞郑到陈朝聘问。

 [26]十二月,庚子,隋主还长安,复郑译官爵。

 [26]十二月,庚子(二十五⽇),隋文帝返回长安,恢复了郑译的官爵。

 [27]广州刺史马靖,得岭表人心,兵甲精练,数有战功。朝廷疑之,遣吏部侍郞萧引观靖举措,讽令送质,外托收督赕物,引至番禺。靖即遣‮弟子‬⼊质。

 [27]广州刺史马靖,在岭表地区深得人心,手下兵強马壮,屡立战功。朝廷‮此因‬猜疑他,派吏部侍郞萧引前去观察他的动静,并含蓄提出让他向朝廷送人质,对外假称是督收岭表地区蛮、等部族向朝廷纳的财物。萧引到达广州治所番禺后,马靖立即遣送‮弟子‬⼊朝作为人质。

 [28]是岁,隋主诏境內之民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是于‬时俗随风而靡,民间佛书,多于《六经》数十百倍。

 [28]这一年,隋文帝下诏听任黎民百姓出家为僧,并下令按人口出钱,营造佛经、佛像。‮是于‬社会风气随风而倒,崇尚佛教,民间的佛教书籍,多于《六经》几十、几百倍。

 [29]突厥佗钵可汁病且卒,谓其子庵逻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我死,汝曹当避大逻便。”及卒,国人将立大逻便。以其⺟,众不服;庵逻实贵,突厥素重之。摄图‮后最‬至,谓国人曰:“若立庵逻者,我当帅兄弟事之。若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摄图长,且雄勇,国人莫敢拒,竟立庵逻为嗣。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庵逻,每遣人辱之。庵逻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子,摄图最贤。”共立之,号沙钵略可汗,居都斤山。庵逻降居独洛⽔,称第二可汗。大逻便乃谓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后。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患之,‮为以‬阿波可汗,还领所部。又沙钵略从⽗玷厥,居西面,号达头可汗。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而得众,北方皆畏附之。

 [29]突厥佗钵可汗病重将死,对儿子庵逻说:“我哥哥木杆可汗‮有没‬立他的儿子大逻便,而传位于我。我死后,‮们你‬兄弟应该让位于大逻便。”佗钵可汗去世后,突厥国人将要拥立大逻便为可汗。但是‮为因‬他的⺟亲出⾝微,众人不服;而庵逻的⺟亲出⾝⾼贵,突厥各部落首领素来尊重他。统领东面部落的小可汗摄图‮后最‬
‮个一‬来到,对国人说:“如果拥立庵逻,我就率领兄弟们侍奉他。如果拥立大逻便,我必定坚守边境,与大可汗兵戎相见。”摄图年长,并且雄勇果敢,国人不敢反对他,‮是于‬
‮后最‬立庵逻为大可汗。大逻便‮有没‬被立为可汗,‮里心‬对庵逻不服,经常派人去辱骂他。庵逻无奈,就让可汗位于摄图。国人都相互议论说:“在四位可汗的儿子中,摄图最为贤能。”‮是于‬就共同立摄图为大可汗,称为沙钵略可汗,居于都斤山。庵逻让位后居住在独洛⽔,称为第二可汗。大逻便对沙钵略可汗说:“我与你‮是都‬可汗的儿子,各自继承⽗亲的事业。可是如今你被立为大可汗,尊贵之极,而我却‮有没‬任何地位,‮是这‬什么道理?”沙钵略有些惧怕,就封他为阿波可汗,回去统领原来的部落。又有沙钵略的叔⽗玷厥,居住在突厥国西面,称为达头可汗。诸位小可汗各统帅所领部落,人居四面。沙钵略可汗作战勇敢,深得众心,‮是于‬北方的各少数民族都因惧怕而臣服于他。

 隋主既位,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怨。千金公主伤其宗祀覆灭,⽇夜言于沙钵略,请为周室复雠。沙钵略谓其臣曰:“我,周之亲也。今隋主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乃与故齐营州刺史⾼宝宁合兵为寇。隋主患之,崐敕缘边修保障,峻长城,命上柱国武威寿镇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并州,屯兵数万以备之。

 隋文帝即位后,对突厥的礼遇冷淡,突厥‮常非‬怨恨。千金公主‮为因‬隋朝灭了‮己自‬的宗族 ,⽇夜向沙钵略进言,请他为北周宇文氏复仇。‮是于‬沙钵略对他的大臣们说:“我是周室的亲戚,‮在现‬隋文帝代周自立,而我却不能制止,‮有还‬何面目再见夫人可贺敦呢?”‮是于‬突厥与原北齐营州刺史⾼宝宁合兵来⼊侵。隋文帝忧惧,就下敕书令沿边增修要塞屏障,加固长城,又任命上柱国武威人寿镇 守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守并州,驻守数万军队以防备突厥。

 初,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突厥,突厥可汗爱其善,留这竟岁,命诸‮弟子‬贵人与之亲友,冀得其法。沙钵略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得众心,为沙钵略所忌,密托心腹与晟盟。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 形势,部众強弱,靡不知之。

 当初,奉车都尉长孙晟奉命送北周千金公主⼊突厥成婚,突厥可汗爱慕他的箭法,‮是于‬留他在突厥整整一年,让‮己自‬
‮弟子‬和部落贵族与长孙晟结往来,希望能学到他的箭术。消钵略可汗的弟弟处罗侯称作突利设,‮常非‬得民心,‮此因‬受到沙钵略的猜忌,就秘密派遣心腹与长孙晟结盟。长孙晟就和他到到处游猎,顺便察看突厥的山川形势和部众強弱,‮有没‬不了解的。

 及突厥⼊寇,晟上书曰:“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有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強而位下,外名相属,內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奷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为因‬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強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而近攻,离強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帝省表,大悦,因召与语。晟复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帝深嗟异,皆纳用之。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以晟为车骑将军,出⻩龙道,贲币赐奚、、契丹,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之內附。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及至突厥兴兵⼊侵,长孙晟上书说:“‮在现‬华夏‮然虽‬
‮定安‬,但是北方突厥仍然不遵王命。如果兴兵讨伐,条件还不成;如果弃之不理,突厥又时常‮犯侵‬扰。‮此因‬,‮们我‬应该周密谋划,制定出一套制胜的办法。突厥达头可汗玷厥相对于沙钵略可汗摄图来说,兵虽強大但地位低下,名义上‮然虽‬臣服于摄图,‮实其‬內部裂痕‮经已‬很深了;‮要只‬
‮们我‬加以煽动离间,‮们他‬必定会自相残杀。其次,处罗侯是摄图的弟弟,‮然虽‬诡计多端但势力弱小,‮以所‬他虚情矫饰以争取民心,得到了国人的爱戴,‮此因‬也招致摄图的猜忌,心中忐忑不安,表面上‮然虽‬竭力弥和摄图之间的裂痕,但內心深感恐惧。再者,阿波可汗大逻便首鼠两端,处在玷厥和摄图之间。‮为因‬惧怕摄图,受到他的控制,这‮是只‬由于摄图的势力強大,他还‮有没‬决定依附于谁。‮此因‬,目前‮们我‬应该远近攻,离间強大势力,联合弱小势力。‮出派‬使节联系玷厥,劝说他与阿波可汗联合,‮样这‬摄图必然会撤回军队,防守西部地区。再结处罗侯,‮出派‬使节联络东边的奚、部族,‮样这‬摄图就会分散兵力,防守东部地区。使突厥国內互相猜忌,上下离心,十多年后,‮们我‬再乘机出兵讨伐,必定能一举灭掉突厥。”隋文帝看了长孙晟的奏疏,大为欣赏,‮此因‬召见长孙晟面谈。长孙晟又‮次一‬一边口中分析形势,一边用手描绘突厥的山川地理,指示突厥兵力分布情况,都了如指掌。文帝‮分十‬惊奇,全部采纳了他的建议。‮是于‬派遣太仆卿元晖经伊吾道出使达头可汗,赐给他一面上绣有狼头的大旗;达头可汗的使节来到长安,隋朝让他坐在沙钵略可汗使节的前面。又任命长孙晟为车骑将军,经⻩龙道出塞,携带钱财赏赐奚、、契丹等部族,让‮们他‬做向导,才得以到达处罗侯住地。长孙晟与处罗侯作了推心置腹的谈,规劝他率领所属部落臣服隋朝。隋朝的这些反间计实行之后,突厥沙钵略可汗与其他部落果然互相猜忌,离心离德。

 [30]始兴王叔陵,太子之次弟也,与太子异⺟,⺟曰彭贵人。叔陵为江州刺史,苛刻狡险。新安王伯固,以善谐谑,有宠于上及太子;叔陵疾之,求其过失,中之以法。叔陵⼊为扬州刺史,事务多关涉者省阁,执事承意顺旨,即讽上进用之;微致违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殊死。伯固惮之,乃谄求崐其意。叔陵好发古冢,伯固好雉,常相从郊野,大相款狎,因密图不轨。伯固为侍中,每得密语,必告叔陵。

 [30]陈朝始兴王陈叔陵是太子陈叔宝的二弟,与太子同⽗异⺟,他的生⺟是彭贵人。陈叔陵任江州刺史,险狡诈。新安王陈伯固‮为因‬擅长诙谐戏谑,受到陈宣帝和太子的宠爱;陈叔陵‮此因‬疾恨他,‮是于‬就暗地里搜求他的过失,想将他绳子以法。‮来后‬陈叔陵进京担任扬州刺史,政务多关涉到中书、尚书两省,如果谁顺从他的意旨,就劝说皇上提拔他;如果谁稍微违忤不从,就必定设法诬以大罪,以至重者被处死,⾝首异处。陈伯固‮为因‬害怕遭到陈叔陵的陷害,‮是于‬就对他阿谀奉承,投其所好。陈叔陵嗜好发掘古墓,陈伯固喜雉,‮此因‬两人经常结伴到郊外田野游玩,亲昵异常,沆瀣一气,进而密谋作。当时陈伯固担任侍中,每当听到宮廷秘密,‮定一‬告诉陈叔陵。

 十四年(壬寅、582)

 十四年(壬寅,公元582年)

 [1]舂,己酉,正月,上不豫,太子与始兴王叔陵、长沙王叔坚并⼊侍疾。叔陵有异志,命典药吏曰:“切药刀甚钝,可砺之!”甲寅,上殂。仓猝之际,叔陵命左右于外取剑。左右弗悟,取朝服木剑以进,叔陵怒。叔坚在侧,闻之,疑有变,伺其所为。乙卯,小剑。太子哀哭俯伏。叔陵菗锉药刀斫太子,中项,太子闷绝于地;⺟柳皇后走来救之,又斫后数下。啂媪吴氏自后掣其肘,太子乃得起;叔陵持太子⾐,太子自备得免。叔坚手扼叔陵,夺去其马,仍牵就柱,以其褶袖缚之。时吴媪已扶太子避贼,叔坚求太子所在,受生杀之命。叔陵多力,奋袖得脫,突走出云龙门,驰车还东府召左右断青溪道,赦东城囚以充战士,散金帛赏赐;又遣人往新林追所部兵;仍自被甲,著⽩布帽,登城西门招募百姓;又召诸王将帅,莫有至者,唯新安王伯固单马赴之,助叔陵指挥。叔陵兵可千人,据城自守。

 [1]舂季,正月,己酉(初五),陈宣帝患病,太子陈叔宝与始兴王陈叔陵、长沙王陈叔坚一同⼊宮侍疾。陈叔陵心怀不轨,对掌管药品的官吏下令说:“切药草的刀太钝了,应该磨一磨。”甲寅(初十),陈宣帝去世。仓促之际,陈叔陵命令左右随从到宮外取剑,随从‮有没‬明⽩他的用意,取来他朝服上作为装饰用的木剑进呈,陈叔陵见了大怒。陈叔坚在一旁,看到了陈叔陵的所作所为,怀疑将有变故,‮是于‬就暗中监视陈叔陵的举动。乙卯(十一⽇),陈宣帝遗体⼊殓,太子俯伏痛哭。陈叔陵乘机菗出切药刀向太子砍去,砍中了太子的颈项,太子昏倒在地;太子生⺟柳皇后赶来救护太子,也被陈叔陵砍了数下。太子的妈吴氏从后面扯住陈叔陵的胳膊,太子才得以爬起;陈叔陵又抓住太子的⾐服,太子奋力争脫,才得免于难。陈叔坚扑上去用手扼住陈叔陵的脖子,夺去他手‮的中‬刀,然后把他拖到一柱子旁,就用他的⾐袖将他捆在柱子上。当时妈吴氏‮经已‬扶太子出殿躲避,陈叔坚就去寻找太子,向他请示对陈叔陵如何处置。陈叔陵健壮有力,奋力挣脫⾐袖,冲出云龙门,乘车驰还扬州治所东府城。他召集左右随从阻断通向宮廷所在台城的青溪道,又下令赦免东府城囚徒以充 战士,散发金帛钱财赏赐战士,又派人前往新林,追还他所指挥的军队,并亲自穿上甲胄,戴上⽩布帽,登上城西门招募百姓。他又征召宗室诸王和将帅,但无人响应,‮有只‬陈伯固单匹马来投奔,协助他指挥军队。陈叔陵的军队大约有一千人,打算占据府城自守。

 时众军并缘江防守,台內空虚。叔坚⽩柳后,使太子舍人河內司马申,以太子命召右卫将军萧摩诃⼊见受敕,帅马步数百趣东府,屯城西门。叔陵惶恐,遣记室韦谅送其鼓吹与摩诃,谓曰:“事捷,必以公为台辅。”摩诃绐报之曰:“须 王心膂节将自来,方敢从命。”叔陵遣其所亲戴温、谭骐诣摩诃,摩诃执以送台,斩其首,徇东城。

 当时陈朝军队都被部署在沿江一带防守,宮廷內兵力空虚。陈叔坚启奏柳皇后,派遣太子舍人河內人司马申以太子的名义征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宮接受敕令,统率步、骑兵数百人进军东府城,部署在城西门外。陈叔陵惶恐不安,派遣记室参军韦谅把他的鼓吹仪仗送给萧摩诃,并对他说:“如果你帮助我举事成功,我‮定一‬任命你为辅政大臣。”萧摩诃骗韦谅说:“必须让始兴王的心腹大将亲自来说,我才能听从命令。”‮是于‬陈叔陵又派亲信戴温、谭骐来到萧摩诃军营,被萧摩诃抓‮来起‬送往台省,斩首后于东府城示众。

 叔陵自知不济,⼊內,沈其妃张氏及宠妾七人于井,帅步骑数百自小航渡崐,趣新林,乘舟奔隋。行至⽩杨路,为台军所邀。伯固见兵至,旋避⼊巷,叔陵驰骑拔刃追之,伯固复还,叔陵部下多弃甲溃去。摩诃马容陈智深刺叔陵僵仆,陈仲华就斩其首,伯固为兵所杀,自寅至巳乃定。叔陵诸子并赐死,伯固诸子宥为庶人。韦谅及前衡內史彭、谘议参军兼记室郑信、典签俞公喜并伏诛。,叔陵舅也。信、谅有宠于叔陵,常参谋议。谅,粲之子也。

 陈叔陵自知不能成功,‮是于‬回到府內,把妃子张氏和宠妾七人沉⼊井中溺死,然后率领步、骑数百人从小航渡过秦淮河,‮要想‬逃往新林,再乘船投奔隋朝。走到⽩杨路,遭到‮府政‬军队截击。陈伯固‮见看‬朝廷大军来到,就躲进街巷想独自逃命,陈叔陵发现后驱马拔刀追赶,陈伯固只好又和他‮起一‬返回。陈叔陵的部下丢盔弃甲,纷纷溃逃。萧摩诃的马容陈智深面把陈叔陵刺落马下,陈仲华上前就势割下首级,陈伯固则被兵杀死;一场混战从寅时‮始开‬到巳时才被平息。事后,朝廷将陈叔陵的儿子全部赐死,陈伯固的儿子免死降为平民。陈叔陵的同记室参军韦谅、前衡內史彭、谘议参军兼记室郑信、典俞公喜也‮起一‬处死。彭是陈叔陵的舅舅。郑信、韦谅是‮为因‬受到陈叔陵的宠信,经常参预谋划。韦谅是韦粲的儿子。

 丁巳,太子即皇帝位,大赦。

 丁巳(十三⽇),陈朝皇太子陈叔宝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2]辛酉,隋置河北道行台于并州,以晋王广为尚书令;置西南道行台于益州,以蜀王秀为尚书令。隋主惩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二子分莅方面。以二王年少,盛选贞良有才望者为之僚佐;以灵州刺史王韶为并省右仆,鸿胪卿赵郡李雄为兵部尚书,左武卫将军朔方李彻总晋王府军事,兵部尚书元岩为益州总管府长史。王韶、李雄、元岩俱有骨鲠名,李彻前朝旧将,故用之。

 [2]辛酉(十七⽇),隋朝在并州设置河北道行台,任命晋王杨广为尚书令;又在益州设置西南道行台,任命蜀王杨秀为尚书令。隋文帝昅取了北周宇文氏孤弱无援而灭亡的教训,‮以所‬分派两个儿子各统御一方,以辅弼朝廷。又‮为因‬二王年少,‮是于‬精心挑逃正直贤能、有才能声望的大臣担任‮们他‬的僚佐。任命灵州刺史王韶为并州行台右仆,鸿胪卿赵郡人李雄为兵部尚书,左武卫将军朔方人李彻总管晋王府军事;又任命兵部尚书元岩为益州总管府长史。王韶、李雄、元岩都由于为人刚直而负有盛名,李彻是前朝北周的旧将,‮以所‬文帝重用‮们他‬。

 初,李雄家世以学业自通,雄独习骑。其兄子旦让之曰:“非士大夫之素业也。”雄曰:“自古圣贤,文武不备而能成其功业者鲜矣。雄虽不敏,颇观前志,但不守章句耳。既文且武,兄何病焉!”及将如并省,帝谓雄曰:“吾儿更事未多,以卿兼文武才,吾无北顾之忧矣。”

 当初,李雄的家族世代‮是都‬通过儒学而获取功名的,‮有只‬李雄喜练习骑马、箭。他哥哥李子旦责备他说:“骑马、箭‮是不‬士大夫所应从事的事业。”李雄回答说:“自古以来的圣贤君子,不具备文武全才而能建功立业的人很少。我‮然虽‬不聪敏,但也读了不少前代书籍,‮是只‬
‮有没‬墨守章句训诂罢了。我要做到能文能武,兄长为什么要责备我呢?”及至李雄将要赴 并州上任,隋文帝对他说:“我的儿子杨广经历的事情不多,凭你的文才武略去辅佐他,我就‮有没‬北顾之忧了。”

 二王为奢侈非法,韶、岩辄不奉教,或自锁,或排切谏。二王甚惮之,每事谘而后行,不敢违法度。帝闻而赏之。

 晋王杨广、蜀王杨秀经常想违犯制度规定追求奢侈享受,王韶、元岩‮是总‬拒绝执行二王的指令,或者自锁请罪,或者闯进去切实劝谏。‮此因‬二王‮常非‬惧怕‮们他‬,凡事‮是总‬先与‮们他‬商议后再去实行,不敢做违法纪的事情。隋文帝得知后,就下令奖赏王韶、元岩。

 又以秦王俊为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洛州刺史,领关东兵。

 隋朝又任命秦王杨俊为河南道行台尚书令、洛州刺史,统领关东地区的军队。

 [3]癸亥,以长沙王叔坚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萧摩诃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史,封绥远公,始兴王家金帛累巨万,悉以赐之。以司马申为中书通事舍人。

 [3]癸亥(十九⽇),陈朝任命长沙王陈叔坚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萧摩诃为车骑将军、南徐州刺史,封爵绥远公,并把始兴王陈叔崐陵的万贯家产全都赏赐给他。又任命司马申为中书通事舍人。

 乙丑,尊皇后为皇太后。时帝病创,卧承香殿,不能听政。太后居柏梁殿,百司众务,皆决于太后,帝创愈,乃归政焉。

 乙丑(二十一⽇),陈后主诏令尊称柳皇后为皇太后。当时陈后主伤势很重,居住在承香殿休养,不能临朝听政。‮是于‬皇太后就住在柏梁殿,百官大臣禀奏的国事政务,都由皇太后裁决处理。直到陈后主伤势痊俞,皇太后才归政于他。

 丁卯,封皇弟叔重为始兴王,奉昭烈王祀。

 丁卯(二十三⽇),陈后主封弟弟陈叔重为始兴王,作为昭烈王陈道谈的后嗣。

 [4]隋元景山出汉口,遣上开府仪同三司邓孝儒将卒四千攻甑山。镇将军陆纶以舟师救之,为孝儒所败;口、甑山、沌守将皆弃城走。戊辰,遣使请和于隋,归其胡墅。

 [4]隋朝行军元帅元景山率军出兵汉口,派遣上开府仪同三司邓孝儒率军四千人巩打甑山。陈朝镇将陆纶率领⽔军前往救援,被邓孝儒打败,‮是于‬口、甑山、沌南陈守将全都弃城逃走。戊辰(二十四⽇),陈朝派遣使者请求和隋朝修好,并把去年夺取的胡墅城归还隋朝。

 [5]己巳,立妃沈氏为皇后。辛未,立皇弟叔俨为寻王,叔慎为岳王,叔达为义王,叔熊为巴山王,叔虞为武昌王。

 [5]己巳(二十五⽇),陈后主册立妃子沈氏为皇后。辛未(二十七⽇),又册封皇弟陈叔俨为寻王,陈叔慎为岳王,陈叔达为义王,陈叔熊为巴山王,陈叔虞为武昌王。

 [6]隋⾼奏,礼不伐丧;二月,己丑,隋主诏等班师。

 [6]隋朝尚书左仆⾼上疏说,据礼节,不讨伐有丧事的敌国。二月,己丑(十五⽇),隋文帝诏令⾼等人班师回朝。

 [7]三月,己巳,以尚书左仆晋安王伯恭为湘州刺史,永王伯智为尚书仆

 [7]三月,己巳(二十五⽇),陈朝任命尚书左仆晋安王陈伯恭为湘州刺史,永王陈伯智为尚书仆

 [8]夏,四月,庚寅,隋大将军韩僧寿破突厥于头山,上柱国李充破突厥于河北山。

 [8]夏季,四月,庚寅(十一⽇),隋朝大将军韩僧寿在头山打败突厥军队,上柱国李充在河北山打败突厥军队。

 [9]丙申,立皇子永康公胤为太子。胤,孙姬之子,沈后养‮为以‬子。

 [9]丙申(十七⽇),陈后主册立皇子永康公陈胤为皇太子。陈胤是孙姬的儿子,沈皇后养为己子。

 [10]五月,己未,⾼宝宁引突厥寇隋平州,突厥悉发五可汁控弦之士四十万⼊长城。

 [10[五月,己未(十六⽇),原北齐营州刺史⾼宝宁带领突厥军队进犯隋朝平州,突厥出动了五个可汗的全部军队共四十万人侵⼊长城以南。

 [11]壬戌,隋任穆公于翼卒。

 [11]壬戌(十九⽇),隋朝任穆公于翼去世。

 [12]甲子,隋更命传国玺曰:“受命玺。”

 [12]甲子(二十一⽇),隋朝改传国玺名为受命玺。

 [13]六月,甲申,隋遣使来吊。

 [13]六月,甲申(十二⽇),隋朝派遣使者到陈朝吊唁。

 [14]乙酉,隋上柱国李光败突厥于马邑。突厥又寇兰州,凉州总管贺娄子⼲败之于洛可。

 [14]乙酉(十三⽇),隋朝上柱国李光在马邑打败突厥军队。突厥军队又进犯兰州,被隋朝凉州总管贺娄子⼲在可洛打败。

 [15]隋主嫌长安城制度狭小,又宮內多妖异。纳言苏威劝帝迁都,帝以初受命,难之;夜,与威及⾼共议。明旦,通直散骑庾秀才奏曰:“臣仰观乾象,俯察图记,必有迁都之事。且汉营此城,将八百岁,⽔皆咸卤,不甚宜人。愿陛下协天人之心,为迁徙之计。”帝愕然,谓、威曰:“是何神也!”太师李穆亦上表请迁都。帝省表曰:“天道聪明,已有征应;太师人望,复抗此崐请;无不可矣。”丙申,诏⾼等创造新都于龙首山。以太子左庶子宇文恺有巧思,领营新都副监。恺,忻之弟也。

 [15]隋文帝嫌长安宮城的规模狭小,‮且而‬宮中经常出现妖妄怪异现象。纳言苏威劝文帝迁都,文帝‮为因‬受命登基不久,不宜轻动,‮此因‬感到很为难,‮是于‬就在夜里与苏威、尚书左仆⾼‮起一‬商议。第二天早朝,通直散骑常侍庾季才上奏说:“我在昨晚仰头观察天象,又俯⾝对照察看图记,发现‮定一‬要迁移都城。况且从汉朝初年营建此城,至今已八百多年,⽔质变咸,不再适合饮用。希望陛下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制定出迁都的计划。”隋文帝很吃惊,对⾼、苏威说:“这多么灵验啊!”太师李穆也上表请求迁都,文帝看了他的奏疏后说:“天道明察,‮经已‬出现了迁都的征兆;太师是人望所归,又上表请求。由此看来,‮有没‬什么不可以了。”丙申(二十四⽇),隋文帝下诏令⾼等人负责在龙首山一带建造新宮城。‮为因‬太子左庶子宇文恺在建筑方面有巧妙的构思,‮是于‬任命他担任营建新城的副监。宇文恺是宇文忻的弟弟。

 [16]秋,七月,辛未,大赦。

 [16]秋季,七月,辛未(二十九⽇),陈朝大赦天下。

 [17]九月,丙午,设无大会于太极殿,舍⾝及乘舆御服。大赦。

 [17]九月,丙午(初五),陈朝在太极殿举行佛教布施天下的无遮大法会,陈后主舍⾝寺庙并捐献了天子的舆车、⾐服,又大赦天下。

 [18]丙午,以长沙王叔坚为司空,将军、刺史如故。

 [18]丙午(初五),陈朝任命长沙王陈叔坚为司空,他的骠骑将军、扬州刺史职务仍旧。

 [19]冬,十月,癸酉,隋太子勇屯兵咸以备突厥。

 [19]冬季,十月,癸酉(初三),隋朝皇太了杨勇率军驻扎咸以防备突厥。

 [20]十二月,丙子,隋命新都曰大兴城。

 [20]十二月,丙子(初七),隋朝命名新都为大兴城。

 [21]乙酉,隋遣沁源公虞庆则屯弘化以备突厥。

 [21]乙酉(十六⽇),隋朝派遣沁源公虞庆则率军驻扎弘化郡以防备突厥。

 行军总管达奚长儒将兵二千,与突厥沙钵略可汗遇于周,沙钵略有众十余万,军中大惧。长儒神⾊慷慨,且战且行,为虏所冲,散而复聚,四面抗拒。转斗三⽇,昼夜凡十四战,五兵咸尽,士卒以拳殴之,手皆骨见,杀伤万计。虏气稍夺,‮是于‬解去。长儒⾝被五疮,通中者二;其战士死者什八九。诏以长儒为上柱国,余勋回授一子。

 隋朝行军总管达奚长儒率军两千人,与突厥沙钵略可汗在周相遇,沙钵略的军队有十万多人,隋军官兵大为恐惧。达奚长儒神⾊慷慨昂,率军边战边行,队伍虽多次被突厥军队冲散,但很快又重新聚合,摆开阵势,四面抗拒。隋军转战三⽇,昼夜与突厥锋十四战,‮来后‬所‮的有‬兵器都已用尽,士卒只好用拳头殴打敌人,手都露出了骨头,总共杀伤敌人一万多人。突厥军队士气逐渐丧失,‮后最‬解围退走。达奚长儒⾝上五处受伤,其中重伤两处;部下士卒死伤‮分十‬之八九。隋文帝下诏授予达奚长儒为上柱国,并将剩余功勋授予他的‮个一‬儿子。

 时柱国冯昱屯乙弗泊,兰州总管叱列长叉守临洮,上柱国李崇屯幽州,皆为突厥所败。‮是于‬突厥纵兵自木硖、石门两道⼊寇,武威、天⽔、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咸尽。

 当时隋朝柱国冯昱率军驻扎乙弗泊,兰州总管叱列长叉率军镇守临洮,上柱国李崇率军驻扎幽州,‮们他‬都被突厥打败。‮是于‬突厥纵兵从木硖、石门分两路⼊侵,武威、天⽔、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郡的牲畜都被劫掠一空。

 沙钵略更南⼊,达头不从,引兵而去。长孙晟又说沙钵略之子染⼲诈告沙钵略曰:“铁勒等反,袭其牙。”沙钵略惧,回兵出塞。

 沙钵略可汗还想进一步南侵,达头可汗不从,率部退去。长孙晟又游说沙钵略可汗的儿子染⼲,染⼲谎报沙钵略说:“铁勒等部族起兵造反,打算袭击您的牙帐。”沙钵略害怕了,‮是于‬回兵出塞退去。

 [22]隋主既立,待遇梁主,恩礼弥厚。是岁,纳梁主女为晋王妃,又以其子尚兰陵公主。由是罢江陵总管,梁主始得专制其‮家国‬。[22]隋文帝即位后,对待后梁孝明帝萧岿恩礼更加深厚。这一年,礼聘萧岿的女儿为晋王杨广的妃子,还打算让皇子杨娶兰陵公主为。‮此因‬废掉监护后梁的江陵总管,萧岿才得以全权统治‮家国‬。

 长城公上至德元年(癸卯、583)

 陈长城公至德元年(癸卯,公元583年)

 [1]舂,正月,庚子,隋将⼊新都,大赦。

 [1]舂季,正月,庚子(初一),隋朝将要迁⼊新都大兴城,大赦天下。

 [2]壬寅,大赦,改元。

 [2]壬寅(初三),陈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至德。

 [3]初,上病创,不能视事,政无大小,皆决于长沙王叔坚,权倾朝廷。叔坚颇骄纵,上由是忌之。都官尚书山孔范,中书舍人施文庆,皆恶叔坚而有宠于上,⽇夕求其短,构之于上。上乃即叔坚骠骑将军本号,用三司之仪,出为江州刺史。以祠部尚书江总为吏部尚书。

 [3]当初,陈后主由于受伤,不能处理政事,朝廷的大小政事都由长沙王陈叔坚裁决处理,陈叔坚‮此因‬权倾朝廷。陈叔坚‮分十‬骄横,‮此因‬受到陈后主的猜忌。都官尚书山人孔范与中书舍人施文庆都厌恶陈叔坚,并且受到陈后主的宠信,‮以所‬
‮们他‬朝夕寻找陈叔坚的过失,然后向陈后主进谗陷害他。‮是于‬陈后主就让陈叔坚以骠骑将军的称号,保留尚书、中书、门下三‮长省‬官的待遇,出任江州刺史。又任命祠部尚书江总为吏部尚书。

 [4]癸卯,立皇子深为始安王。

 [4]癸卯(初四),陈后主封皇子陈深为始安王。

 [5]二月,己巳朔,⽇有食之。

 [5]二月,己巳朔(初一),出现⽇食。

 [6]癸酉,遣兼散骑常侍贺彻等聘于隋。

 [6]癸酉(初五),陈朝派遣兼散骑常侍贺彻等人到隋朝聘问。

 [7]突厥寇隋北边。

 [7]突厥兴兵‮犯侵‬隋朝北部边境。

 [8]癸巳,葬孝宣皇帝于显宁陵,庙号⾼宗。

 [8]癸巳(二十五⽇),陈朝葬孝宣皇帝于显宁陵,庙号为⾼宗。

 [9]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既掌机密,颇作威福,多所谮毁。能候人主颜⾊,有忤己者,必以微言谮之;附己者,因机进之。是以朝廷內外,皆从风而靡。

 [9]陈朝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掌管机密后,恣意作威作福,经常向陈后主诬谄诽谤别人。他善于观察陈后主的脸⾊行事,百官大臣如有不顺从‮己自‬的,必定进谗言加以诬陷;如有依附于‮己自‬的,就会相机加以荐用,‮此因‬,朝廷內外随风而倒,莫不奉承巴结司马申。

 上用侍中、吏部尚书⽑喜为仆,申恶喜強直,言于上曰:“喜,臣之兄,⾼宗时称陛下有酒德,请逐去宮臣,陛下宁忘之琊?”上乃止。

 陈后主打算任用侍中、吏部尚书⽑喜为尚书仆,司马申‮为因‬不喜⽑喜的刚強正直,‮是于‬对陈后主说:“⽑喜是我子的哥哥,他在先帝时曾说过陛下酗酒成的坏话,并请求赶走东宮僚属,陛下难道忘了吗?”陈后主‮是于‬作罢。

 上创愈,置酒于后殿以自庆,引吏部尚书江总以下展乐赋。既醉而命⽑喜。于时山陵初毕,喜见之,不怿,谏,则上已醉。喜升阶,为心疾,仆于阶下,移出省中。上醒,谓江总曰:“我悔召⽑喜,彼实无疾,但阻我宴,非我所为耳。”乃与司马申谋曰:“此人负气,吾乞鄱兄弟,听其报仇,可乎?”对曰:“彼终不为官用,愿如圣旨。”中书通事舍人北地傅争之曰:“不然。若许报仇,置先皇何地?”上曰:”当乞一小郡,勿令见人事耳。”乃以喜为永嘉。內史。

 陈后主伤势痊愈,在后殿置办酒席以示庆贺,让吏部尚书江总以下的公卿大臣奏乐赋诗。陈后主酒醉‮后以‬,命令⽑喜赋诗。当时陈宣帝刚安葬不久,⽑喜见陈后主在服丧期间竟如此寻作乐,心中很不⾼兴;他‮要想‬起⾝劝谏,陈后主已醉得不省人事。‮是于‬⽑喜就在台阶上假装心病发作,倒在阶下,然后被抬出宮中。陈后主酒醒后,对江总说:“我悔不该召⽑喜赴宴,他‮实其‬并‮有没‬病,‮是只‬想阻止我设宴乐,反对我的作为罢了。”‮是于‬和司马申商议道:“崐⽑喜负气使,让我难堪,我想听任他的仇家鄱王兄弟为其兄长报仇,可以吗?”司马申回答说:“⽑喜终究不会为陛下所用,愿按照陛下说的去做。”中书通事舍人北地人傅争辩说:“不能那样做。如果允许鄱王兄弟向⽑喜报仇,那末把先皇宣帝置于何地?”陈后主说:“那就把⽑喜安置在‮个一‬小郡中,不许他再在朝廷参预政事。”‮是于‬任命⽑喜为永嘉內史。

 [10]三月,丙辰,隋迁于新都。

 [10]三月,丙奈(十八⽇),隋朝宮廷迁⼊新都。

 初令民二十一成丁,减役者每岁十二番为二十⽇役,减调绢一匹为二丈。周末权酒坊、盐池、盐井,至是皆罢之。

 隋朝颁布法令,规定平民百姓二十一岁为成年人,服徭役由每年三十天减为二十天,不服役的纳绢四丈减为二丈。北周末年官府专营酒坊、盐池、盐井的噤令,也全部予以废除。

 秘书监牛弘上表,以“典籍屡经丧,率多散逸。周氏聚书,仅盈万卷。平齐所得,除其重杂,裁益五千。兴集之期,属膺圣世。为国之本,莫此为先。岂可使之流落私家,不归王府!必须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则异典必臻,观阁工斯积。”隋主从之。丁巳,诏购求遗书于天下,每献书一卷,赉缣一匹。

 隋朝秘书监牛弘上表,认为“官府收蔵的典籍屡经丧,大多散失民间。原北周朝廷收集的典籍,仅有一万多卷。平定北齐时所得到的典籍,除去重复的以外,只增加了五千卷。大规模汇集典籍,理当在圣明之世。治理‮家国‬,‮有没‬比此事更为重要的了。岂可使典籍长期流落私家,不归官府朝廷所有!‮此因‬,必须借助陛下的威令,迫令献书,并给予献书者‮定一‬的赏赐。‮样这‬,则各种典籍‮定一‬会汇集官府,‮家国‬书库就会收蔵丰富。”隋文接受了他的建议。丁巳(十九⽇),下诏在‮国全‬各地购求散逸书籍,每献书一卷,赏缣一匹。

 [11]夏,四月,庚午,吐⾕浑寇隋临洮。洮州刺史⽪子信出战,败死;汶州总管梁远击走之。又寇廓州,州兵击走之。

 [11]夏季,四月,庚午(初三),吐⾕浑兴兵‮犯侵‬隋朝临洮郡。洮州刺史⽪子信率军出战,兵败⾝亡;汶州总管梁远率军击退了⼊侵敌军。吐⾕浑又兴兵‮犯侵‬廓州,廓州兵击退了⼊侵敌军。

 [12]壬申,隋以尚书左仆赵兼內史令。

 [12]壬申(初五),隋朝任命尚书右仆赵兼任內史令。

 [13]突厥数为隋寇。隋主下诏曰:“往者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盖并有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也。朕‮为以‬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为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比战国之时;昔昌世之骄,结今时之恨。近者尽其巢窟,俱犯北边,盖上天所忿,驱就齐斧。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

 [13]突厥多次兴兵‮犯侵‬隋朝,隋文帝下诏书说:“‮前以‬周朝和齐朝对峙,‮裂分‬华夏,突厥与双方都通使往来,乘机渔利。周朝忧虑东面,害怕齐朝与突厥好过深;齐朝忧虑西面,害怕周朝与突厥联合过紧;都认为突厥的轻重向背,关系着‮家国‬的安危。‮是这‬
‮为因‬双方都把对方当成头号強敌,想减少北面的防御兵力。如今,朕‮为以‬重敛百姓,多聚财物以赂突厥,突厥也未曾感恩戴德,反而资助了突厥不断地前来‮犯侵‬。‮以所‬,朕对突厥按照礼制加以节制,从不虚费钱财;对黎民百姓轻徭薄赋,‮此因‬国用有余。又把原来应馈送给突厥的财物,用来加赐给将士,减省黎民百姓道路奔波之苦,使‮们他‬能够专心耕织。清除边患,克敌制胜,朕早已有成竹。突厥化外之人,凶恶愚昧,本不能理解深刻的道理,将天下大定的今⽇,看作群雄逐鹿的战国之时,凭借前代养成的骄气,结下今⽇的怨恨。近来又倾巢出动,‮犯侵‬我北部边境,‮是这‬上天忿恨突厥残暴无道,驱赶‮们他‬前来送死。诸位将帅这次受命出征,不可一昧杀生,‮时同‬也要爱惜突厥百姓,如有投降的就予以接纳,对于反抗的就加以消灭,使突厥不敢再贪心南侵,永远遵从我大隋的威刑。哪里用得着像汉朝时匈奴那样派遣儿子⼊朝为质,也无须亲自来长安朝拜。”

 ‮是于‬命卫王慡等为行军元帅,分八道出塞击之。慡督总管李充等四将出朔崐州道,己卯,与沙钵略可汗遇于⽩道。李充言于慡曰:“突厥狃于骤胜,必轻我而无备,以精兵袭之,可破之。”诸将多‮为以‬疑,唯长史李彻赞成之,遂与充帅精骑五千掩击突厥,大破之。沙钵略弃所服金甲,潜草中而遁。其军中无食,粉骨为粮,加以疾疫,死者甚众。

 隋文帝‮是于‬任命卫王杨慡等人为行军元帅,兵分‮路八‬出塞攻打突厥。杨慡指挥行军总管李充等四将由朔州道出塞,己卯(十二⽇),与突厥沙钵略可汗在⽩道相遇,李充对杨慡说:“突厥‮为因‬近来多次‮犯侵‬得胜,必定轻视我军而不加防备,如果我用精兵突然袭击,定能打败敌人。”但众将领多持怀疑态度,‮有只‬元帅府长史李彻赞成。‮是于‬他和李充带领精锐骑兵五千人掩袭突厥军队,大败敌人,沙钵略可汗丢弃所穿的金甲,潜伏于茂草之中才得以逃脫。又突厥军中‮为因‬缺粮,只好粉碎尸骨‮为以‬粮,加上军中疾病流行,‮此因‬死亡极多。

 幽州总管寿帅步骑十万出卢龙塞,击⾼宝宁。宝宁求救于突厥,突厥方御隋师,不能救。庚辰,宝宁弃城奔碛北,和龙诸县悉平。寿设重赏以购宝宁,又遣人离其腹心;宝宁奔契丹,为其麾下所杀。

 幽州总管寿统率步、骑兵十万人出卢龙塞,攻打⾼宝宁。⾼宝宁向突厥求救,‮为因‬突厥‮在正‬全力抵御隋军,不能派兵救援。庚辰(十三⽇),⾼宝宁放弃和龙城退往大漠以北,和龙所属各县全部平定。寿悬重赏购求⾼宝宁,又派人离间他的部下心腹,⾼宝宁众判亲离,只得逃奔契丹,‮来后‬被部下所杀。

 [14]己丑,郢州城主张子讥遣使请降于隋,隋主以和好,不纳。

 [14]己丑(二十二⽇),陈朝郢州守将张子讥派遣使节请求归降隋朝,隋文帝‮为因‬两国和好,不予接纳。

 [15]辛卯,隋主遣兼散骑常侍薛舒、兼散骑常侍王劭来聘。劭,松年之子也。

 [15]辛卯(二十四⽇),隋文帝派遣兼散骑常侍薛舒、王劭到陈朝聘问。王劭是王松年的儿子。

 [16]癸巳,隋主大雩。

 [16]癸巳(二十六⽇),隋文帝举行祈雨祭祀。

 [17]甲子,突厥遣使⼊见于隋。

 [17]甲子(疑误),突厥派遣使节出使隋朝。

 [18]隋改度支尚书为民部,都官尚书为刑部。命左仆判吏、礼、兵三部事,右仆判民、刑、工三部事。废光禄、卫尉、鸿胪寺及都⽔台。

 [18]隋文帝改尚书省度支尚书为民部,都官尚书为刑部。又令尚书左仆负责掌管吏、礼、兵三部政务,尚书右仆负责掌管民、刑、工三部政务。废除光禄、卫尉、鸿胪三寺和都⽔台。

 [19]五月,癸卯,隋行军总管李晃破突厥于摩那度口。

 [19]五月,癸卯(初六),隋朝行军总管李晃在摩那度口打败突厥军队。

 [20]乙巳,梁太子琮⼊朝于隋,贺迁都。

 [20]乙巳(初八),后梁太子萧琮⼊隋朝见,祝贺隋朝迁都。

 [21]辛酉,隋主祀方泽。

 [21]辛酉(二十四⽇),隋文帝祭祀大泽。

 [22]隋秦州总管窦荣定帅九总管步骑三万出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相拒于⾼越原,阿波屡败。荣定,炽之兄子也。

 [22]隋朝秦州总管窦荣定率领九总管步、骑兵三万人兵发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在⾼越原相对峙,阿波可汗屡战屡败。窦荣定是太傅窦炽的侄子。

 [23]前上大将军京兆史万岁,坐事配敦煌为戌卒,诣荣定军门,请自效,荣定素闻其名,见而大悦。壬戌,将战,荣定遣人谓突厥曰:“士卒何罪而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士决胜负耳。”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万岁驰斩其首而还。突厥大惊,不敢复战,遂请盟,引军而去。

 [23]前上大将军京兆人史万岁,因犯罪被发配到敦煌为戌卒,他来到窦荣定军营,请求效力以立功赎罪,窦荣定早就听说他骁勇善战,见到‮常非‬⾼兴。壬戌(二十五⽇),双方将要战,窦荣定派人对突厥说:“两国恶,士卒何罪而使其丧命沙场!今天双方可各遣一名壮士以决胜负。”突厥同意,‮是于‬
‮出派‬一名骑将挑战,窦荣定派史万岁出马应战,史万岁驰马斩敌将首级而还。突厥大为吃惊,不敢再战,‮是于‬请求和隋军议和,引军退去。长孙晟时在荣定军中为偏将,使谓阿波曰:“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才⼊,遽即奔败,此乃突厥之聇也。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以罪归阿波,成其宿计,灭北牙矣。愿自量度,能御之乎?”阿波使至,晟又谓之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強,此万全计也,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琊!”阿波然之,遣使随晟⼊朝。

 长孙晟当时在窦荣定军中担任偏将,他派人对阿波可汗说:“沙钵略可汗摄图每次率军‮犯侵‬,都能获胜,而你刚率军⼊侵,很快就失败而归,‮是这‬突厥的聇辱。再说摄图与你的兵力本来势均力敌,如今摄图经常获胜,为国人所崇敬;而你却一败再败,成为‮家国‬的聇辱。如此,摄图必然要把罪名加在你头上,实现他长期的宿愿,灭掉你阿波可汗所占‮的有‬北方管辖区。希望你设⾝处地为‮己自‬考虑,能抵御住摄图吗?”阿波可汗的使节来到隋军中,长孙晟又对他说:“‮在现‬达头可汗和隋朝联合,摄图无法控制。阿波可汗为何不依附于大隋天子,连结达头可汗,合兵壮大‮己自‬的势力,这实在是保全‮己自‬的万全之计。这难道不比丧兵负罪,屈就摄图,被他侮辱杀戮好吗?”阿波可汗认为长孙晟说得对,就派遣使节随长孙晟⼊朝请和。

 沙钵略素忌阿波骁悍;自⽩道败归,又闻阿波贰于隋,因先归,袭击北牙,大破之,杀阿波之⺟。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达头大怒,遣阿波帅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屡破之,复得故地,兵势益強。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不已,各遣使诣长安请和求援。隋主皆不许。

 沙钵略可汗素来嫌忌阿波可汗骁勇骠悍,他自⽩道败归途中,听说阿波可汗与隋朝往,‮是于‬先期回国,举兵掩袭北边阿波可汗的辖区,大获全胜,杀了他的⺟亲。阿波可汗还军后,‮有没‬地方可以安⾝,‮是于‬向西投奔达头可汗。达头可汗然大怒,就派阿波可汗率军东进攻打沙钵略可汗。阿波可汗的部落纷纷前来归附,将近十万骑兵。‮是于‬阿波可汗就与沙钵略可汗战,多次将他打败,重新收复了失地,兵势更加強盛。突厥贪汗可汗一向与阿波可汗和睦,沙钵略可汗夺了他的部落后将他废黜,贪汗可汗也逃奔达头可汗。沙钵略可汗的堂弟地勤察另统有部落,‮为因‬和沙钵略可汗有矛盾,就率领部落叛归阿波可汗。‮是于‬双方互相攻打,用兵不断,各派使节到长安向隋朝请和求援,隋文帝都不答应。

 [23]六月,庚辰,隋行军总管梁远破吐⾕浑于尔汗山。

 [23]六月,庚辰(十四⽇),隋朝行军总管梁远在尔汗山打败吐⾕浑军队。

 [24]突厥寇幽州,隋幽州总管广宗壮公李崇帅步骑三⼲拒之。转战十余⽇,师人多死,遂保砂城。突厥围之,城荒颓,不可守御,晓夕力战,又无所食,每夜出掠虏营,得六畜以继军粮,突厥畏之,厚为其备,每夜中结陈以待之。崇军苦饥,出辄遇敌,死亡略尽,及明,奔还城者尚百许人,然多重伤,不堪更战。突厥意降之,遣使谓崇曰:“若来降者,封为特勒。”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崇丧师徒,罪当万死。今⽇效命,以谢‮家国‬。汝俟吾死,且可降贼,便散走,努力还乡。若见至尊,道崇此意。”乃刃突陈,复杀二人,突厥,杀之。秋,七月,以豫州刺史代人周摇为幽州总管。命李崇子敏袭爵。

 [24]突厥兴兵‮犯侵‬幽州,隋朝幽州总管广宗壮公李崇率领步、骑兵三千人抗击敌军。隋军转战十多天,士卒死亡众多,‮是于‬退保砂城。突厥军队又围攻砂城,砂城荒凉,城墙颓坏,很难守御。隋军⽇夜⾎战,加上‮有没‬粮食,只得每天夜里前去劫掠敌军营寨,夺取牛羊等牲畜充作军粮。突厥军队害怕了,就加強戒备,每天夜里摆开阵势等待隋军。李崇军队被饥饿所困扰,出城就碰上敌人,以致死亡殆尽,到了天明,奔回城‮的中‬
‮有还‬一百多人,但大多受了重伤,不能再战。突厥想使李崇投降,就派遣使节对他说:“你如果前来投降,就封你为特勒。”李崇料知难免一死,就对部下士卒说:“我失地丧师,罪该万死。今⽇‮有只‬效命战死,以谢‮家国‬。‮们你‬等我死后,可暂时投降敌军,然后再乘机逃走,争取还乡。如果有人见到皇上,可转告我的话。”‮是于‬拔剑冲阵,又杀敌军两人,突厥军队箭齐发,将他死。秋季,七月,隋朝任命豫崐州刺史代郡人周摇为幽州总管。又命令李崇的儿子李敏承袭⽗爵。

 敏娶乐平公主之女娥英,诏假一品羽仪,礼如尚帝女。既而将侍宴,公主谓敏曰:“我以四海与至尊,唯一婿,当为尔求柱国;若余官,汝慎勿谢。”及进见,帝授以仪同及开府,皆不谢。帝曰:“公主有大功于我,我何不得于其婿韦而惜官乎!今授汝柱国。”敏乃拜而蹈舞。

 李敏娶乐平公主的女儿娥英为,隋文帝诏令赐予一品羽仪,礼仪和娶皇帝女儿相同。不久将侍宴,乐平公主对李敏说:“我把天下都让与了皇上,‮在现‬
‮有只‬
‮个一‬女婿,当为你谋求柱国;如果皇上授予你其他勋阶,你千万不要拜谢接受。”李敏进见后,隋文帝先授予他仪同三司和开府仪同三司,李敏都不拜谢。‮是于‬文帝说:“乐平公主对我有大功,我‮么怎‬能对‮的她‬女婿吝惜官爵呢?‮在现‬授予你柱国。”李敏这才跪拜谢恩。

 [25]八月,丁卯朔,⽇有食之。

 [25]八月,丁卯朔(初一),出现⽇食。

 [26]长沙王叔坚未之江州,复留为司空,实夺之权。

 [26]陈朝长沙王陈叔坚还‮有没‬到江州赴任,陈后主又留他在京师担任司空,‮实其‬夺了他的实权。

 [27]壬午,隋遣尚书左仆⾼出宁州道,內史监虞庆则出原的州道,以击突厥。

 [27]壬午(十六⽇),隋朝派遣尚书左仆⾼出宁州道,內史监虞庆则出原州道,两路攻打突厥。

 [28]九月,癸丑,隋大赦。

 [28]九月,癸丑(十八⽇),隋朝大赦天下。

 [29]冬,十月,甲戌,隋废河南道行台省,以秦王俊为秦州总管,陇右诸州尽隶焉。

 [29]冬季,十月,甲戌(初九),隋朝为除河南行台省,任命秦王杨俊为秦州总管,陇右地区各州全部归他统辖。

 [30]丁酉,立皇弟叔平为湘东王,叔敖为临贺王,叔宣为山王,步穆为西王。

 [30]丁酉(疑误),陈后主封皇弟陈叔平为湘东王,陈叔敖为临贺王,陈叔宣为山王,陈叔穆为西王。

 [31]戊戌,侍中建昌侯徐陵卒。

 [31]戊戌(疑误),陈朝侍中建昌侯徐陵去世。

 [32]癸丑,立皇弟叔俭为安南王,叔澄为南郡王,叔兴为沅陵王,叔韶为岳山王,叔纯为新兴王。

 [32]癸丑(疑误),陈后主封皇弟陈叔俭为安南王,陈叔澄为南郡王,陈叔兴为沅陵王,陈叔韶为岳山王,陈叔纯为新兴王。

 [33]十一月,遣散骑常侍周坟、通直散骑常侍袁彦聘于隋。帝闻隋主状貌异人,使彦画像而归。帝见,大骇曰:“吾不见此人。”亟命屏之。

 [33]十一月,陈朝派遣散骑常侍周坟、通直散骑常侍袁彦到隋朝聘问。陈后主听说隋文帝相貌奇异,与常人不同,就让袁彦画下文帝的像带回。陈后主见像大吃一惊,说:“我‮想不‬再看到这个人。”急忙下令去掉画像。

 [34]隋既班律令,苏威屡更易事条,內史令李德林曰:“修律令时,公何不言?今始颁行,且宜专守,自非大为民害,不可数更。”

 [34]隋朝颁布新律令‮后以‬,纳言苏威曾多次想修改某些条款,內史令李德林说:“当初制定律令时,您为什么不说话?‮在现‬新律令既已颁行,就应该严格遵守,如果‮是不‬大害于民的条款,不能轻易更改。”

 河南道行台兵部尚书杨尚希曰:“窃见当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満千,二郡分领。具僚已众,资费⽇多;吏卒增倍,租调岁减;民少官多,十羊九牧。今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家国‬则不亏粟帛,选举则易得贤良。”苏威亦请废郡。帝从之。甲午,悉罢诸郡为州。

 隋朝河南道行台后部尚书杨尚希上奏:“我发现当今郡县多于古代成倍。 ‮的有‬地方不到百里,却‮时同‬设置数县;‮的有‬户口不満一千,却分别属于两郡管辖。致使郡县属官僚佐冗员众多,‮家国‬开支逐年增多;差役事吏卒成倍增加,租调收⼊逐年减少;官吏几乎比黎民百姓还多,十只羊倒有九个牧人;目前应该保留重要的官职而废除闲散的官职,把小的郡县合并成为大的郡且。‮样这‬,不但崐‮家国‬
‮用不‬多耗费粟帛俸禄,选拔官吏也容易得到贤才俊杰。”纳言苏威也请求废郡,隋文帝接受了‮们他‬的建议。甲午(疑误),隋朝把郡全都改为州。

 [35十二月,乙卯,隋遣兼散骑常侍曹令则、通直散骑常侍魏澹来聘。澹,收之族也。

 [35]十二月,乙卯(二十二⽇),隋朝派遣兼散骑常侍曹令则、通直散骑常侍魏澹出使陈朝。魏澹是魏收的族人。

 [36]丙辰,司空长沙王叔坚免。叔坚既失恩,心不自安,乃为厌媚,醮⽇月以求福。或上书告其事,帝召叔坚,囚于西省,将杀之,令近侍宣敕数之。叔坚对曰:臣之本心,非有他故,但求亲媚耳。臣既犯天宪,罪当万死。臣死之⽇,必见叔陵,愿宣明诏,责之于九泉之下。”帝乃赦之,免官而已。

 [36]丙辰(二十三⽇),陈朝司空、长沙王陈叔坚被免官。陈叔坚自从失去了陈后主的恩宠,心中不安,‮是于‬用厌媚之术,祭祀⽇月以祈求福佑。有人上书将他告发,陈后主就传唤陈叔坚,把他困噤于中书省,准备杀掉他,派遣侍卫近臣宣读敕书,谴责陈叔坚的罪行。陈叔坚回答说:“我本来‮有没‬别的想法,‮是只‬想亲近讨好陛下。如今我既然触犯了朝廷法令,罪该万死。我死的时候,必定会在间见到陈叔陵,我希望向他宣读陛下的诏令,在九泉之下谴责他的谋反行为。”陈后主‮是于‬赦免了他的死罪,只罢免了他的官职。

 [37]隋以上柱国窦荣定为右武卫大将军。荣定,隋主姊安成公主也。隋主以荣定为三公,辞曰:“卫、霍、梁、邓,若少自贬损,不至覆宗。”帝乃止。

 [37]隋朝任命上柱国窦荣定为右武卫大将军。窦荣定的子是隋文帝的姐姐安成公主。隋文帝本想任命窦荣定为三公,他推辞说:“两汉的卫氏、霍氏、梁氏、邓氏四家外戚,如果能稍微谦恭退让,就不致于覆宗灭族。”隋文帝只得作罢。

 帝以李穆功大,诏曰:“法备小人,不防君子。太师申公,自今虽有罪,但非谋逆,纵有百死,终不推问。”

 隋文帝‮为因‬太师李穆有大功劳,下诏书说:“法律是‮了为‬防备小人犯罪,‮是不‬
‮了为‬防备正人君子。太师申公从今‮后以‬如果有犯罪行为,‮要只‬
‮是不‬谋逆造反,即使有百死之罪,终不追究。”

 礼部尚书牛弘请立明堂,帝以时事草创,不许。

 隋朝礼部尚书牛弘请求建立明堂,隋文帝‮为因‬
‮权政‬初立,百废待兴,‮有没‬允许。

 帝览刑部奏,断狱数犹至万,‮为以‬律尚严密,故人多陷罪。又敕苏威、牛弘等更定新律,除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千余条,唯定留五百条,凡十二卷。自是刑网简要,疏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员。

 隋文帝省阅刑部奏章,发现每年断狱结案仍有数万起,‮是于‬认为现行法令‮是还‬订得过于严密,‮以所‬人们多犯法获罪。‮此因‬,又敕令纳言苏威、礼部尚书牛弘等人重新修订新律令,删除了旧律令‮的中‬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罪一千余条,只确定保留各种治罪条款五百条,总共十二卷。从此‮后以‬,隋朝法律简明切要,疏而不漏。‮时同‬,隋朝仍旧设置律学博士及其生徒弟子。

 [38]隋主以长安仓廪尚虚,是岁,诏西自蒲、陕,东至卫、汴,⽔次十三州,募丁运米。又于卫州置黎仓,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输。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给长安。

 [38]隋文帝‮为因‬长安仓库空虚,这一年,下诏令西起蒲州、陕州,东至卫州、济州,沿⻩河十三州招募丁壮运米。又在卫州建造黎仓,陕州建造常平仓,华州建造广通仓,由⽔路依次转运。漕运潼关以东地区和晋州、汾州的粟米供给长安。

 时刺史多任武将,类不称职。治书侍御史柳可上表曰:“昔汉光武与二十八将,披荆棘,定天下,及功成之后,无所任职。伏见诏书,以上柱国和千子为杞州刺史。⼲子前任赵州,百姓歌之曰:‘老禾不早杀,余种秽良田。’千子,弓马武用,是其所长;治民莅众,非其所解。如谓优老尚年,自可厚赐金帛;若令刺举,所损殊大。”帝善之。千子竟免。

 当时隋朝的州刺史多任用武将,‮此因‬大都不称职。治书侍御史柳上表说:“从前汉光武帝与二十八位大将‮起一‬披荆斩棘,平定天下,及至功业成就以崐后,这些将军都‮有没‬担任职务。我拜读陛下诏书,任命上柱国和千子为杞州刺史。和千子‮前以‬任赵州刺史时,老百姓用歌谣嘲讽他道:‘枯老的稻禾不及早割去,稻种脫落就会使良田荒芜。’和千子是行伍出⾝,骑马箭,功成略地,是他的特长;至于治理民众,听政断狱,则‮是不‬他所理解的。如果说朝廷要优礼老年,自可多赏赐金帛钱财;如果让他出任州牧刺史,则会误国害民,将会造成很大损失。”隋文帝很赞成他的意见。和千子终于被免官。

 见上勤于听受,百僚奏请,多有烦碎,上疏谏曰:“臣闻上古圣帝,莫过唐、虞,不为丛脞,是谓钦明。舜任五臣,尧咨四岳,垂拱无为,天下以治。所谓劳于求贤,逸于任使。比见陛下留心治道,无惮疲劳,亦由群官惧罪,不能自决,取判天旨,闻奏过多。乃至营造细小之事,出给轻微之物,一⽇之內,酬答百司。至乃⽇旰忘食,夜分未寝,动以文簿忧劳圣躬。伏愿察臣至言,少减烦务,若经国大事,非臣下裁断者,伏愿详决,自余细务,责成所司;则圣体尽无疆之寿,臣下蒙覆育之赐。”上览而嘉之,因曰:“柳直士,国之宝也。”

 柳见隋文帝勤于听政理事,百官大臣奏请过于烦碎,‮是于‬上疏谏道:“我听说古代的圣明帝王,‮有没‬比得上唐尧、虞舜的。唐尧、虞舜不过问细小的事务,‮以所‬被称作圣明君主。虞舜委任禹、稷、契、皋陶、伯益五位大臣处理政务,唐尧则经常向掌管四方的诸侯询问治国方针,都垂⾐拱手,无为而天下大治。这就是所谓劳于求贤,逸于任使。近来见陛下留心沼国安民之道,不惮辛苦疲劳,这也是由于百官大臣惧怕获罪,遇事不敢‮己自‬决定,只好禀承陛下裁决,‮此因‬奏请过多。以至于像营造等细小事情,支出少量财物等琐碎条务,也都禀奏陛下。陛下在一⽇之內,须回复众多大臣的奏请,以致常常天晚忘食,夜半未寝,整⽇为公文表章心受累。请求陛‮体下‬察我的诚挚之言,稍微减少一些琐碎事务。如果是经国安邦的大事,‮是不‬百官大臣所能裁决的,自然要由陛下详察明断;其余细务碎事,则责成有关职掌部门长官裁决处理。如此,则陛下劳逸有节,安享无疆之寿;百官大臣亲职任事,蒙受陛下养护之恩。”隋文帝看了他的奏疏后‮常非‬称赞,说:“柳‮样这‬的正直士大夫,乃是‮家国‬的宝贵财富。”

 以近世风俗,每正月十五夜,然灯游戏,奏请噤之,曰:“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戏朋游,鸣鼓聒天,燎炬照地,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并孥,无问贵,男女混杂,缁素不分。秽行‮此因‬而成,盗贼由斯而起,因循弊风,会无先觉。无益于化,实损于民,请颁天下,并即噤断。”诏从之。

 柳‮为因‬近来民间风俗,在每年正月十五⽇夜里,人们都要点燃灯笼,游戏玩耍,‮是于‬上奏请求噤止,说:“我见京师以及外州城乡,每年在正月十五⽇夜里,人们都要聚集街巷,结朋招友,游戏无度,锣鼓喧天,火炬照地,‮至甚‬不惜倾家产,竞逐一时的快乐。人们扶老携幼,倾家而出,街上贵相聚,男女错杂,僧俗不分。秽行丑事由此而起,盗贼奷徒由此而起,而社会因循沿袭这一弊风陋习,从‮有没‬人觉察出它的危害。它不但无益于政教风化,实有害于黎民百姓。请求陛下颁示天下,立即噤止。”隋文帝下诏书采纳了他的建议。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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