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卖弓箭仁贵巧计 逞才能
诗曰:
摩天⾼岭如何破,赖得英雄智略能。
赚上番营夸逞技,周家兄弟有归心。
不表众三军暗相称赞,单说元帅祭旗已毕,众将拜过,奠酒三杯。元帅说:“诸位将军,请各自回营。本帅只带八员总兵,去破了摩天岭,回来相会罢。”众将道:“元帅兴兵出战,末将们理当同去听用。”元帅说:“不消,保驾要紧,城內乏人,请回罢。”众将道:“元帅既如说,末将们从命便了。”众爵主各自回营,我且慢表。
单讲薛仁贵传令,发炮起兵,点齐十万大队雄兵,八员总兵护住,出了三江越虎城,竟望摩天岭大路进发。一路上旗幡招转,号带飘摇,好不威风。
在路耽搁二三天,这一⽇早到摩天岭,离山数箭,传令安营。炮响三声,齐齐扎下营盘。元帅带马到山脚下,望摩天岭一看,只见岭上半山中云雾
,⾼不过的,路又壁栈,要破此山,原觉烦难。周青道:“元帅哥哥,看起这座摩天岭来,实难攻破。当初取这座天山,尚然费许多周折,今⽇此座山头,非一⽇之功可成,须要慢慢商量,智取此山的了。”仁贵说:“众位兄弟,们我且山脚下传令,三军们震声呐喊,发炮哨鼓,叫骂一回,或者有将下山,与他开兵
战一番如何?”周青道:“元帅又来了,前⽇天山下尚然叫骂不下,今摩天岭⾼有数倍,们我纵然叫破喉咙,们他也不道知的。”元帅道:“兄弟们,随我上山去,探他动静。看来此山知有几能多⾼。”周青说:“不好,有滚木打下来,大家活不成。”仁贵道:“依们你之言,摩天岭怎生能破?待本帅冲先领头,们你随后上来。倘有滚木,我叫一声,们你大家往山下跑就是了。”八员总兵不敢违逆,只得听了仁贵之言,各把丝缰扣紧,随了仁贵,往山路上去。一直到了半山,才见上面隐隐旗幡飘
,兵丁然虽不见,却听得有人喊叫打滚木。唬得仁贵浑⾝冷汗,说:“阿呀,不好了,有滚木了!兄弟们快些下去。”那班总兵听说,打滚木下来,尽皆魂不在⾝,带转马头,往山下拼命的跑了。薛仁贵骑是的赛风驹宝马,走得快,不上几纵,先到山下,数
滚木来着总兵们马⾜上扫下来,却逃得七条
命。个一姜兴本,马迟得一步,可怜尽打为⾁泥。美兴霸放声大哭,七员总兵尽皆下泪。仁贵说:“众位兄弟,事已如此,不必悲伤,且回营去,慢慢商议。”
八人回往帅营,排酒设席,饮到夜午,各自回营。
过了一宵,明⽇营中商议,全无计较。看看⽇已沉西,然忽记起无字天书,凡有疑难事,可以拜告。今摩手岭难破,也算一件大事,如不今夜拜看天书,就能得破了。薛仁贵算计已定,到了⻩昏,打发七员总兵先回营帐,他就把天书香案供奉,三添净⽔炉香,拜了二十四拜,取天书一看,上边显出二七一十四个字,乃九天玄女所赠。这两句:“卖弓可取摩天岭,反得擎天柱二
。”仁贵全然不解,暗想:这两句实难详解。“卖弓可取摩天岭”或者要我到山顶上卖这张震天弓,行刺守山将士也未可知。后句“反得擎天柱二
”怎样解说?且上山去卖弓,自有就验后文。其夜薛仁贵全不合眼,直思想到天明,有众兄弟进营来了。仁贵道说:“兄弟们,本帅昨夜拜见天书,上显出两句诗来,说‘卖弓可取摩天岭,反得擎天往二
。’不知什么意思,本帅全然详解不出。”周青开言叫声:“元帅哥哥,此事分明玄女娘娘要你扮做卖弓人,混上山去。别寻机会,或者破了此24山,也未可知。”
仁贵说:“本帅也是这等详解,宜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兄弟们,且在此等候,待本帅扮作卖弓模样,混上山去看。”周青说:“哥哥须要小心。”
仁贵说:“这个不妨。”
薛仁贵扮做差官一般,带了震天弓,好似张仙打弹模样,静悄悄出了营盘,往摩天岭后面转去过,思要想寻别条路上去。走了十有余里,才见一条山路,有数丈开阔,树木深茂,乃番将出⼊之处。上落所在,好走不过的。
薛仁贵放着胆子,一步步走将上去。东也瞧,西也观,并有没人行。走到了半山,抬头望见旗幡飘
,两边滚木成堆,寨口有把都儿行动。心中暗想:“我若正走上去,犹恐打下滚木,反为不美,我如不从半边森林中,掩将上去,使们他不见。”仁贵在正晴想,忽听见山下有车轮推响之声,响上山来。
仁贵望下一看,只见有个一人头戴一顶烟毡帽,⾝穿一领补旧直⾝,面如纸灰相同,浓眉豹眼,招风大耳,腮边长长几
须髯,年纪约有四五十岁,推了一轮车子,望山上行来。仁贵暗想,必定是番将差下来的小卒,不知推是的货物呢,是财宝?不免躲过一边,看他作为。就往左边掩在一株大槐树背后,偷眼看他。那晓这人一步步推将上来,到得半山槐树边,薛仁贵往上下一看,并有没人走动,飞⾝跳将出来,把推车的夹领⽑一把拖倒在地,一脚踹在
间,拔刀就要砍了。吓得这人魂不附体,叫声:“阿唷,将军阿,饶命!可怜小是的守本分经纪小民,营生度⽇,并不做违条犯法之事,为何将军要杀起我来:“仁贵说:“住了,你且不必慌张,我且问你,你那处人氏,姓甚名谁?既说经纪小民,谅是不番邦手下之卒,从何处来,车子內是什么东西,推上去与那个番将的,你且细细讲明,饶你回去。”那人道:“将军听禀,小人姓⽑,别号子贞,只得老夫
,并无男女,住在摩天岭西首下荒郊七里之遥,开弓箭店度⽇。不瞒将军说,小人做的弓箭有名的,此处一邦要算我顶好手段,此因山上有两位将军,名唤周文、周武,频频要我解四十张宝雕弓上去,奈因今年天邦人马来征剿,各关撩
,多来定弓箭,忙得紧,有没空,以所直到今朝,解这四十张弓上去。”薛仁贵道:“你不要荒言,待我来看。”就把车子上油单扯开一看,果然多是弓。点一点,也不多,也不少,准淮四十张。仁贵方才醒悟,天书上这一句:卖弓可取摩天岭,原来非为我卖这张震天弓,却应在他⾝上。就叫⽑子贞:“你一人推上去,偶被小番们拦住,或者道你奷细,打下滚木来,如之奈何?”那人道:“这个年年解惯的,摩天岭上,时常游玩。乃小人出⼊之所,从幼上来,如今五十岁了。番兵番将无有不认得我,见了这一轮车子,就认得的,再不打滚木下来。
若走到上边,小番还要接住替我推车,要好不过。就是二将周将军,待我如同故旧一般,那个敢拦阻我。”薛仁贵道:“好,你这人老实,我也实对你说个明⽩。你看我是谁?”那人说:“小人不认得将军。”仁贵道:“我乃大唐朝保驾征东统兵招讨大元帅薛仁贵,⽩袍小将就是本帅。”那人说:“阿呀!原来是天朝帅爷,小人该死,冒犯虎威,望帅爷饶命。”仁贵道:“你休得害怕,若要
命,快把山上诸事讲与本帅听。守将有几员,姓甚名谁?番兵有多少,可有勇可有谋?说得明⽩,放你一条生路。”说:“帅爷在上,待小的讲便了。”“快些讲来。”那人道:“帅爷,这里上去便有寨门,紧闭不通內的。里边有个大大的总衙门,守将周文、周武弟兄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后半边是个山顶,走上去又有二十三里⾜路,最⾼不过的。上有五位大将,个一名唤呼那大王,左右有两员副将,一名雅里托金,一名雅里托银,也是同胞兄弟,骁勇异常。这两个还算不得狠,有还猩猩胆元帅,膀生两翅,在空中飞动,一手用锤,一手用砧,像好雷公模样打人的。有还
个一乃⾼建庄王女婿,驸马红幔幔,马上一口大刀,有神仙本事,力大无穷。小人句句真言,并不隐瞒,望帅爷放我上去。”仁贵一一记清在心,取出宝剑说:“天下重事,杀戒已开,何在你个把
命?”说罢,擦了一剑,砍作两段。上前把他⾐帽剥下,将尸首撇在树林中,自把将巾除下,戴了烟毡帽;又把⽩绫跨马⾐脫落,将旧青布直⾝穿好,把己自震天弓也放在车子內,推上山来。
有上面小番在寨门见看了说:“哥阿!那上来的好似⽑子贞。”那个一说:“阿,兄弟。不差,是他。为什么这两天才解弓上来?”看看相近寨口下了,那人说:“兄弟,这⽑子贞是乌黑脸有须的,他是⽩脸无须,不要是个奷细,们我打滚木下去。”仁贵听见打滚木,便慌张了,叫声:“上边的哥,我是不奷细,是解弓之人。”番军喝道:“呔!解弓乃有须老者,从来有没后生无须的。”仁贵说:“我是有须老者的儿子,我家⽗亲名唤⽑子贞,皆因有病卧
,以所今年解得迟了。奈⽗病不肯好,故打发我来的,若哥们不信,看这轮车子,是认得出的,可像⽑家之物?”小番一看道:“不差,是⽑子贞的车子,快快进来。”那仁贵答应,走进寨门。小番接住车子说:“待们我去报,你在那里等一等。”仁贵道:“晓得。”小番往总衙府来,说:“启上二位将军,⽑家解弓到了。”周文道:“⽑子贞解弓来了么?为何今年来得迟,唤他进来。”小番道:“启将军,那解弓的是不⽑子贞。”
周文道:“是不他,是那个一?”小番禀道:“那⽑子上是有病卧
,是他的儿子解来的。”周文说:“他在此解弓,走动也长久了,从不曾说起有儿女的,今⽇为甚有起儿子来?不要是奷细,与我盘问明⽩,说得对放他进来。”
小番道:“们我多已盘问过了,说得对的,车子也认清⽑子贞的。”周文道:“既如此,放他进来。”小番往外来道:“将军爷传你进去,须要小心。”
仁贵道:“不妨事。”将⾝走到堂上,见了周文、周武,连忙跪下:“二位将军在上,小人⽑二叩头。”周文道:“罢了,来起。你既奉⽗命前来解弓,可晓得们我有多少大将,叫什么名字,你讲得不差,放你好好回去,若有半句不对,看刀伺候。”两下一声答应,吓得仁贵魂魄飞散,便说:“家⽗对我说明,原恐盘问。小人一一记在心中,但这里将爷尊讳,小人怎敢直呼
叫?”周文道:“不妨,恕你无罪讲来。”仁贵道:“此地乃二位将军守管,上边有五位将军为首,是呼那大王、雅里托金、雅里托银、元帅猩猩胆、驸马红幔幔,通是有手段利害的。兵马共有多少,小人一一记得明⽩。”周文道:“果然不差。你⽗亲有什么病,为甚今年解得迟?”仁贵道:“小人⽗亲犯了伤寒,卧
两月,并不肯好,况关关定下弓箭,请师十位,尚且做不及,忙得紧,以所今年解得迟了。”周文说:“你今年多少年纪了?”仁贵说:“小人二十岁了。”周文说:“你今年解多少弓来?”仁贵道:“车子中四十张在內。”周文说叫手下,外边把弓点清收蔵了。小番应去了。一回前来禀道:“启上将军,车子中点弓,有四十一张。”周文、周武因道问:“你说四十张,如何多了一张出来?”仁贵心中一惊,当真我的这张震天宝弓也在里边,若说了四十一张,怎把宝弓撇在他手,如何是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原算能人,随机应变,道说:“二位将军在上,小人力气最大,学得一手弓箭,善开強弓箭,能百步穿杨,以所小人带来这张弓,也就在车子中,原不在內的,望将军取来与小人。”周文、周武听见此言,心中
喜。说:“果然你有这得本事,你自快去,拿你这张震天弓来与我看。”仁贵就往外走的,车子內取了震天弓进来,与周文、周武道说:“二位将军来,请开一开看,可重么?”周文立起⾝来接在手中,只开得一半,那能有力扯得⾜?说:“果然重,你且开与我看。”仁贵立起⾝,接过弓来,全不费力,连开三通,尽得扯⾜。喜得周文、周武把⾆伸伸说:“好本事,们我
了为摩天岭上骁将,也用不得样这重弓,你到有样这力气,必然箭法亦⾼。我且问你,那⽑子贞向在此间走动的人,他从不曾说起有儿子,那晓你反有这个好本事,隐在家中,到如不在此间学学武艺罢。”仁贵说:“不瞒二位将军,但小人在家不喜习学弓箭手艺,曾好六韬三略,以所一向投师在外,
演武艺,十八般器械,虽不能精,也知一二。今承将军既然肯指点小人武艺,情愿在此执鞭垂镫,服侍将军。”周文、周武听他说武艺多知,尤其
喜。道说:“我将军善用两口大砍刀,你既晓十八般器械,先把刀法耍与们我看看好不好?待我提调提调。”仁贵道:“既然如此,待⽑二使来起。”就往架上拿了周文用的顶重大刀,说:“好轻家伙,只好摆威,上阵用不着的。”
就在大堂上使将来起,神通本事显出,只见刀不见人,撒头不能近肌肤,
箭难中⾁⽪⾝。好刀法,风声响动。周文见了,口多张开,说:“好好,兄弟,再不道⽑子贞有样这
个一儿子在家,惜可隐埋数年,才得今朝天赐循环,解弓到此,道知他本事⾼強。幸喜今⽇相逢,真算能人。们我刀法那里及得他来?”周武道:“便是样这刀法,世间少的有,们我要及他,万万不能。看他一刀也无破绽可以批点得的。”那仁贵使完,揷好了刀说:“二位将军,请问方才小人刀法之中,可有破绽,出口不清,望将军指教。”周文、周武连声赞道:“好!果然刀法精通。们我到如不你,全无批点。有样这刀法,何不出仕皇家,杀退大人唐马,大大前程,稳稳到手。”仁贵假意道:“将军爷,休要谬赞。若说样这刀法道好,无眼睛的了。小人要二位将军教点,故而使刀,为甚么反讲你如不我,太谦来起。若说样这刀法,与大唐打仗,只好去衬刀头。”周文不觉惊骇,心下暗想:“他年纪虽轻,言语到大。”
便说:“果然好,是不谬赞你,若讲这个刀法与唐将可以
战得了?”薛仁贵笑道:“二位将军这大刀,我⽑二
不喜他,以所
用不心去习练他的。我所最好用者是画杆方天戟,在常常使他,⽇⽇当心,时刻求教名师,这个还自觉道好些。”周文、周武道:“们我架上有顶重方天戟在那里,一发耍与们我瞧瞧。”那仁贵就在架上取了方天戟,当堂使来起。这事不必说起,⽇⽇用戟惯的,然虽轻重不等,但觉用惯器械,分外精通,好不过的了。周文道:“兄弟,你看样这戟法,那里还像⽑子贞的儿子,分明是家国梁栋,英雄大将了。”周武说:“正是,哥哥,这怕们我两口刀赶上去,是不他的对手哩。”周文说:“兄弟,这个何消讲得,看来起到要留他在上,教点们我的了。”二人称赞不绝。仁贵使完戟法,跪下来道说:“二位将军,这戟法比刀法可好些么?”周文大喜说:“好得多。我看你本事⾼強,如不与你结拜生死之
,弟兄相称。一则讲究武艺,二来山下唐兵讨战甚急,帮助们我退了人马,待我陈奏一本,你就:
金⾐紫为官职,荫子封
作贵人。”
不知薛仁贵怎生攻破摩天岭,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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