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上梁山地区调研组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关于两工改革的消息却丝毫不见传来。砂石厂的一切还是那么平静。一些人早已忘了这件事，一些人已经心灰意冷，对转正不再报任何希望。外面有关系的人则到处活动，寻找转到其它单位或部门的机会，还真有几个人调到了供销社之类的地方去工作，让绝大多数人羡慕得要命。只有孙发生对此无动于衷，除了上班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东西。虽然零
琐碎，却都是他心里想说的和脑子里想到的，到也有几分真情实感。吃过晚饭，孙发生和何天运几个人在球场上玩了一会儿篮球，便回到宿舍里，拿出自己订的本子和钢笔，写了起来。他已经不再写与封玉婵那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不再写对江抗美的
复一的思念，似乎从感情的旋涡里拔出脚来了。他现在写的是一首小诗：原来我很渺小，
小到不如一粒山沙。
当山风轻轻地拂动，
我便身不由己地上上下下。
我期待与伙伴们一道被嵌入隧道、桥涵，
一起让时代的列车从身上飞驰。
一天复一天，
一年复一年。
在我的眼前，
亲爱的祖国会越来越强大。
孙发生的诗当然写得很一般，但他却乐此不疲，想到什么便写下来。有时候，他要为孙雪琴抄录能够找到的革命歌曲。孙雪琴有一个漂亮的硬面笔记本，交给孙发生为她抄录歌曲。他当然乐于助人，反正
通音律，有时一边抄一边唱，到也自得其乐。电灯泡只有二十瓦，发着昏暗的黄光。孙发生觉得子身有些乏，便俯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伤一直没有痊愈，干活多了，坐得久了都会突然疼痛起来，令孙发生对未来根本没有信心。砰！有人敲门，声音很响。
孙发生拉开
销，见推门进来的是孙雪琴，笑着问：“姐姐，你也有时间串门啊？”孙雪琴关了门，走到
边坐下来，说：“还说呢！你十多天没去姐姐那儿，到底在干什么？”孙发生泡了杯茶递过去，陪笑说：“我这些日子想写点东西，把看姐姐给忘了。”
孙雪琴拿过桌上的本子，读了那首小诗，点头说：“唔，果然写得不错，姐姐错怪你了。”
孙发生说：“还不算好！姐姐，我没有凭文，又不甘心虚度年华，只能尽力而为，学多少算多少，进步一点算一点了。”
孙雪琴站起来，把孙发生的头抱在怀中，说：“三弟，你真有恒心，我们大家都不如你！”
孙发生又嗅到了少女特有的体香，仰了头说：“姐姐，你别过谦，我其实最崇拜你。”
孙雪琴笑着说：“好！不互相吹了。走，去姐姐那儿，有好吃的。”
孙发生说：“有好吃的找宗大哥啊！最有资格吃的应该是他。”
孙雪琴说：“你宗大哥哪天都在吃，今晚有资格吃的只有你！”
孙发生突然觉得肚子好饿，天天吃素菜，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听到有好吃的，馋虫便被勾了出来。于是锁好房门，在夜幕中跟着孙雪琴走去。
进了屋子，孙雪琴让孙发生坐在小桌边，去里屋拿出一包五香牛
干，一包麻辣豆腐干，半瓶白酒，说：“来，姐姐陪你喝一杯。”孙发生说：“姐姐，酒就不喝了！我酒量小，喝了误事。”
孙雪琴不由分说倒满两只酒杯，举起一杯说：“少喝点怕什么？姐就喜欢和你在一起喝酒。”
孙发生无奈举杯相陪，酒虽然辣喉咙，但牛
干实在太香了。他一口酒一口，吃得痛之极。砰砰！有人大声拍门，孙发生赶紧走过去，打开了门闩。
门外是范中福，他不进门，站在门外说：“老三，大事不好了！付大哥他们叫你马上过去。”
孙发生问：“什么大事不好？你讲清楚嘛！”
范中福说：“陈主任说，如果搞两工改革，我们的工龄要从67年3月1号计算，66年的不算了。”
孙发生笑了：“这有什么？少算不到一年，有什么稀奇！再说，两工改革还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范中福说：“你还笑，大家都急死了，你还是赶快去吧！”
孙发生说：“是炮排宿舍么？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范中福边转身边说：“你可快一点，我们等着你呢！”
孙发生没有关门，回过头说：“姐姐，看样子他们很急，我不能不去了。”
孙雪琴说：“去吧！说完事就回来，再晚姐姐也等着你。”
孙发生说：“姐姐早点睡吧！半夜三更的，我不回来了。”
孙雪琴说：“不行！半夜也要回来，这种机会不多了！”
孙发生只得答应，拉上门离去。他不知道孙雪琴话里的意思，也没时间去多想。
炮排大宿舍里，冯长发、谢云秀、盛
林、付
、蒋兴才等人正焦虑地等待着。宿舍是大通铺，能住十多个人，现在坐满了千里镇的民工，虽然宽敞，但烟雾腾腾，抽烟的人太多了。孙发生走进房门，见千里镇的精英都在，诧异地问：“什么事？怎么都聚齐了？”
冯长发说：“什么事，大事！陈主任告诉我，我们的工龄只能从67年算。这不亏大了么？”
谢云秀说：“是呀！少算一年工龄，工资会少许多的。”
孙发生说：“不一定吧！哪有那么巧，偏以这两年划界限？”
盛
林说：“发生，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关大家的利益，你可不能吊二郎当！”孙发生认真地说：“几位车间主任，弟兄们。如果有政策规定，再怎么说也是白搭。再说，陈主任说的也不一定算数。大家还是冷静下来，等两工改革开始，情况清楚了，再想办法。”
冯长发说：“兄弟，干等着不是办法。我们必须事先动手，找上级领导要个说法。”
谢云秀说：“长发说得对，发生兄弟，找领导必须由你领头。好歹，这几年我们一直是跟着你干，你答应过大家都有一条出路。虽然现在你不是革委主任了，但威信仍然存在，可以带头说话。”
付
说：“老三，云秀姐说得对，我们和过去一样，都听你的！”孙发生说：“长发哥，你告诉我，陈主任是怎说的？”
冯长发说：“陈主任是从煤炭系统领导那儿听来的消息。煤炭系统已经得到上级的指示，立即作好两工改革的准备工作。只等央中文件一下，便抢在各行业前，开展两工改革。轮换工自然从66年计算工龄，临时合同工查来查去，没有招工文件，只能按67年移交给各单位时签署交接纪要的时间算，我们是3月1
铁路的，工龄自然从那时候计算。”孙发生说：“这就不会错了。可是，为什么查不到招工文件呢？难道招我们时县委没有下文么？”
冯长发说：“大约是没有下。这件事，当年的吴天明书记应该清楚，他可以出来作证的。”
孙发生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口头作证不会算数的。”
谢云秀说：“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忍气
声了？”蒋兴才站起来大声说：“不行到省里访上去！不过，孙主任必须领头！”
盛
林说：“访上就访上！老三，领我们去吧！”孙发生左右为难。一方面，他认为不应该为一年工龄找国家的麻烦，那样显得千里镇人太忘恩负义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乡亲们没有错，人为财死，鸟为食活，谁不想多一点工龄多一点工资？但要他二选其一，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冯长发见孙发生陷入沉思，一言不发，只得说：“老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说说吗？”
孙发生说：“兹事体大，不能轻率决定，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谢云秀说：“好！让你想两天也行。不过，千里镇人靠的就是你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一宿舍人齐声喊起来，声音几乎震耳
聋。人们散了，孙发生跟在大家身后走了出来，谁也没注意他走向哪里。
孙发生在黑暗中回到医务所，进入孙雪琴的屋子，疲倦地坐了下来。
孙雪琴坐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了他，问：“出什么事了？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孙发生靠在她
前，有气无力地说：“为了工龄的事，他们让我带头去省里访上，我还没答应。”孙雪琴说：“这可不行！
打出头鸟，你千万不能听他们的！”孙发生说：“可是镇上人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啊！我怎么能辜负大家？”
孙雪琴说：“好了，夜深了，喝了这杯酒，睡觉吧！”
孙发生把杯中酒一口喝干，说：“姐姐，我还是回去睡吧！我怕把持不住自己。”
孙雪琴把孙发生拉到里屋，说：“傻弟弟，姐姐就快结婚了，以后哪有机会再带你睡觉？上
吧！”两人
了衣物上，孙发生依然面壁躺着，他要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孙雪琴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孙发生，她其实希望他能要了她的第一次，酒
造成的火已经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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