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翁如松别过师姊,展开轻功提纵术,追踪暗中攘夺玉-之人。
一条蓝色人影快如飞云掣电。
且喜一路的经尽是山地,殊少行人,无虞惊世骇俗。
攘夺玉-之人,既未谋面,追踪起来,自更不易。
抵达浦城,连一个可疑人物都未遇上,不由使这个初出茅庐的武林奇葩发生了怀疑。
怀疑自己可能追过了头。
他认为以他现时身形之快,武林之中,虽不敢说绝无,却极少有,绝不信抢夺玉-的这个人还会快过自己。
他走路旁一家面馆,叫了一碗面,边吃边在留意来往的行人。
他想到,来时只顾盲目的快赶,没有能够仔细注意地形及岔道。
万一抢夺玉-这人,暂时隐藏起来,或纵岔路溜走,自己再往前追下去,岂非徒劳?
于是,他决定再往回找。
愈走愈觉懊丧,愈懊丧愈觉得脚步沉重。
暮色四合,回到松溪。
因为心里在想着事,几乎和
面而来的一个老人撞个满怀。
由于老人闪躲的身法健灵活,使他从绝望之中,又生出一线希望,精神立又振奋起来。
致歉、交谈,愈发加深对于老人的注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这里了!”
老人神色顿显张惶。
虽然老人的神色变得快,恢复得也快。
翁如松因对老人注了意,故老人神情的变化,他看得极为清楚。
破绽已
,他反而不知怎么下手才好。
行强硬抢,好是一种盗匪的行为。
他出身名门,是无垢神僧的衣钵传人,那能这么做?
何况,老人只是嫌疑极重,并不确知玉-就在他的身上。
万一仅是一种偶合,岂不难堪?
如说就这样把老人放走,自己仆仆风尘,跑来跑去,为的是什么?
翁如松年纪虽轻,毕竟不是个笨人,又一拱手,恭声说道:“老人家既不介意,在下可要告辞了。”
“请便!”
老人答完,匆匆向前走去。
翁如松亦急步进城。
两个人似乎越走相隔愈远。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线希望,翁如松肯如此轻易放弃吗?
不,一点也不!
他急步走到适才发声处,向前查看。
那是一条横巷。
横巷内悄无一人。
急忙回头再看老人。
就只这片刻工夫,老人已到了关乡尽头,匆忙得像要逃避什么似的。
翁如松再不多想,立即尾随急追。
初更左右,距离松溪十多里处,两山夹峙,一条石板路曲折通向中间的鞍部。
一个老人正沿着石板路向前急奔。
突然,鞍部处出现了两个人,拦路而立,将老人的去路挡住。
老人煞住脚步,看清拦路的两个人,怒声喝道:“想干什么?”
拦路的左面一个毫不示弱,
森的说道:“你该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
“见者有份!”
“就凭你们两个恶贼?”
老人语带不屑,似乎没把拦路的两个人放在眼中。
“哼!”左面的那人哼了一声,也还以颜色道:“恶贼!你几时又变成了好人?”
听口气,双方似乎出身都不正。
“我虽算不上什么好人,总比你们两个强得多。”
“这些都是废话,如想一人独
,就得闯过我们这一关。为你着想,还是三个人共同参研,来得合算些。”
“你们的为人,怎能信得及?”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合作了?”
“也可以这么说。”
“这里地方狭窄,左面山坡上有块平地,足够你施展手脚,也教你输得心服口服,有种就随我来。”
话声中,掠身而起,斜向左面的山峰上扑去。
和他并排拦路,始终未发一言的人,这时却向老人说道:“请!”
他没有和同伴一齐起身,显有监视老人之意。
老人知道不把这两个人打发掉,要想平安离去,已不可能。
他自恃武功远在拦路的二人之上,仅“哼”了一声,便也向左面的山峰上纵去。
那仅说了一句话的拦路人,也紧随老人之后,扑向左峰。
道路两旁,壁立如削,六七丈以上,始见倾斜。
先后拔升左峰三人,均能超越壁立之处,即此一端,已可窥知三人均非普通身手。
三条人影捷如猿猴,拔约五六十丈即为山形所掩。
随后即闻掌风传来,想已
上了手。
翁如松始终尾随老人,保持相当距离,一切经过,自己耳闻目见。
他心头不由暗忖:“老人所得,为拦路二人所见之物,如非玉-,那能这般凑巧?均于此时此地出现?”
他虽已想清这一点,但还不愿贸然出手。
他这样做,也有他的一番道理。
一则,三人口中均未明白道出“玉-”字样,再则,他从无正式
手经验,不知自己究竟能否同时制得住这三个人?
万一不能,让他们跑掉,呈形势所迫,
得三人联合对付自己,岂不大糟?
他在三人隐去后不久,悄悄的,从稍远地方掩上峰去,隐身暗处,观察
手状况。
和老人
手的,是那个说话最多的一个。
老人原本没把拦路的两个人看在眼中。
那是因为他们本就相识,各人武功修为的深浅,彼此都知道得相当清楚。
不过这种情形,已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老人敢于自恃,也就凭着这一点。
不想十多年后的今天,两人已非昔日相比了。
仅是其中的一个,
起手来,老人已深深感觉到,自己仅仅稍占上风,要想获胜,已非三两百招之内所能收效。
何况,虎视眈眈,旁边还有另一个敌人。
而且,看他那副阴沉沉的样儿,恐怕比身后的这一个,还要来得高明一点。
他一面打着,一面盘算着,如何摆
二人渡过今天这种难关?
手中,那个比较
暴的汉子已然开了口。
“华雨峰,你不要再倚老卖老,你再仔细的想一想,就我一个你已难有胜算,我二弟比我还要强,如果他要联合出手,恐怕这座山峰就是你埋骨之所,单凭这一点就可证明,我们兄弟对你并没存有不可两立之心。”
这个被称作华雨峰的老人“呼”的劈出一掌,将敌人震退两步。
他自己也没站稳,也退也一步,愤然说道:“谁不知道你们九华二丑一向口
腹剑,想要玉-不难,只要胜得老夫,自会双手奉上,用不着说得那么好听,尽管两人联手同上。”
隐身一旁的翁如松暗暗心喜。
现在得到证实,三人果为“玉-”而起争斗。
同时也知道老人姓名,和拦路二人的称号。
不过,他很奇怪,如凭武功,华雨峰并无致胜的绝对把握。
他从旁观察,觉得他之所言颇具诚意,何以华雨峰并不采纳?
利之所在,他想独
?
抑或正如华雨峰所说,这九华二丑确是口
腹剑的小人,连同是黑道中的人物都不敢相信?
他的最后这个猜想,一点都没错。
这九华二丑乃是同胞兄弟,大丑名叫黑面狼李强,二丑名叫短命秀士李智。
两个人一样的口密腹剑,心黑手狠,只要对他们有利,什么手段都会用得出来。
是以华雨峰虽也是黑道中的人物,宁愿战而不胜,死得明白,也不肯上他们的恶当。
翁如松既已观察出场中情况,就更不肯贸然有所打动了。
反正三个人都是黑道中的人物,谁死?谁活?与他都不相干。
双方既无勾结的可能,
手结果,必致一败一伤,那时再行出手,岂不比现在省力得多?
这些忖想,在这些聪明孩子的脑海中飞快的一转。
李强对掌受挫,凶
大发,厉声喝道:“华雨峰,你别以为大爷怕你才向你说好话,你也接大爷一掌试试!”
厉喝声中,他也含怒劈出一掌。
掌出风声雷动,威势也颇不弱,地上沙石被卷飞一片。
华雨峰更不多言,挥掌奋力
击。
他已存下恶毒念头,在二丑没有参战前,先把大丑伤在掌下。
“砰砰”声中,两人又对了几掌。
二丑李智极工心机,华雨峰存心不善,他怎会看不出来?
趁着华雨峰对掌后退,立足未稳,一声不响,从侧面就是一掌。
呼啸的劲风直奔华雨峰左胁。
华雨峰虽对二丑李智早就注了意,无奈此时吃亏在立足未稳。
“站住!”
幸而他久经大敌,功力又比二丑高了半筹。
仓忙中,闪已不及,猛提一口真气,劲冲左臂,反手用力而出。
强劲的掌力中途接实,两人全被震退三步。
华雨峰更微感血翻气逆。
他觉察出二丑的掌力果比大丑的略强。
他可不敢形之于
。
否则,如为二丑发现,自己今天势为毁在此地不可。
他强运真气,
住翻涌的气血,展开身法,把仗以成名的回环武功尽量施展出来。
这套掌法都有崩山倒海的威势,每一掌都可作起手式回环运用,变化无穷。
九华二丑敢于拦路阻截,岂能毫无所恃?
就在华雨峰展开回环十二打的同时。
这兄弟俩也展出一套怪异掌法。
以华雨峰经见之广,一时也难看出九华二丑所施展的属于哪一门派的武功。
只觉二人掌势所击,全是不注意的部位,配合得也十分严密无间。
华雨峰愈打愈心惊。
他绝没想到,这两个以前所看不起的跳梁小丑,竟然也别有遇合,变得壮大起来,成为自己今
的劲敌。
虽然他们所击部位都非致命要害,但以二人掌力之重,击中后,也非受伤不可。
一旦行动受到限制,后果何堪设想?
他这里愈打心情愈加重。
九华二丑又何尝比他好得了多少?
这兄弟俩自以为如今功力掌法要比以前强胜许多,但合二人之力,也仅只占得上风,还不能立刻就把华雨峰收拾下来,取得玉。
尽管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拳脚可没因此慢了下来。
强劲的掌风带起了尘沙蔽空,刺耳的啸声回旋
,算得上是江湖中一场罕见的恶斗。
战中,短命秀士李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还没等他有何作为,华雨峰棋高一着,又着了先鞭。
蓦见他“呼呼”、“轰轰”奋尽全力,一轮狠攻猛打,将九华二丑
退八尺。
他自己也趁势飘退三丈。
随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匣,长只三寸,宽约寸半。
“站住!”
九华二丑方待扑击,闻喝止步。
华雨峰又再喝道:“听清楚,你们如敢妄进一步,我立将玉-震毁!”
变起突然,九华二丑素攻心机,也弄不清华雨峰究要作何打算。
华雨峰又道:“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我自忖无德,不配居有,你们要得,必须费上一番手脚。”
九华二丑还不知要怎样费番手脚。
岂知华雨峰话声甫落,抖手便将锦盒向峰外甩去。
倏然,近十条身影,齐自峰头隐蔽处出现,连同场中的九华二丑俱向锦盒追扑而去。
如论快,自以其中一条蓝色的身影最快。
不幸的是,他隐身的位置惟与锦盒甩出的方向相反。
其次,就是距离锦盒甩的方向最近的一个。
那是一个瘦长的身躯的老人。
啊!他竟是神行客彭冲。
其余的人全不陌生,除去张俊、张桀和围殴他们的四个壮汉没到以外,所有在
宫山现过身的全都到齐了。
彭冲离得最近,身形又快,自然占了绝大的便宜。
只见他一条瘦长的身影,笔直
起,快如离弦疾矢,一个变式,便把锦盒捞在手内。
后起身影哪能就此甘心,加速前扑,企图从彭冲手中再夺过来。
适于此时,一条更高更大也更快的身影,自峰外
起。
“拿来!”
好大的嗓门,好强的内力。
震得这些强取豪夺,企图染指的人耳膜几乎炸裂,不由自主的全都闻声敛气,飘坠下地。
最惨的,也是那个最幸运的神行客彭冲。
在巨喝声中,只觉捞住锦盒的那只右手一阵剧痛,锦盒又被别人夺去,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一条瘦长身影便已被一股大巨的劲力甩向峰外,直向峰外落去。
夺盒甩人,快同一瞬,这是何等功力?
以神行客彭冲的功力,竟无能与抗。
这一威势,立将这些企图夺宝的群豪震住。
这一瞬间,也都将来人看清。
那是一个身高丈余的巨人,脸如蓝靛,红发红须,铜铃大眼闪
如光,
耳毫
长约三寸。
这相貌威武、猛恶,活似山
野魅,看不出一点人的气息。
他夺宝甩人,身形并未落地,微顿又起,呈现一弧形,即向峰下
去。
那么大巨的身形,去势竟又如此之快。
其中只有一个不为这巨人声势所慑的。
他便是遵奉师命,追寻玉-的翁如松。
他因所处位置不利,慢了一步,以致节外生枝,玉-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巨人夺去了。
师命所在,他岂肯就些罢手,清啸声中,立向巨人追去。
“师弟,别追…咳!”
声音出自场中唯一的女人。
她出声喝阻,那还来得及,咳了一声,也随后向那一大一蓝两条人影追去。
娇声、丽影,这才将惊骇中的群豪唤醒。
这些人虽然明白追去也未必有用,但是似乎有一股吸引的力量,使他们身不由己的又步上那唯一女人的后尘。
群豪去后,峰头上还有一个人没走。
他是谁?
华雨峰。
这个老
巨滑的黑道枭雄,望着群豪逝去的背影,发出一阵得意的
笑。
随后,他也走了。
他走的却不是群豪追去的方向,不过,他的身形步法决不比群豪慢。
说得更明白一点,他还怕群豪发现中计,回头找他算帐哩!
且说翁如松轻功展至极限,追赶那蓝脸红须巨人,一步之差,让那巨人空中变式,投
峰下。
他虽不弃不舍,紧迫急赶,却始终保持六七十丈距离,莫想缩短一步。
而那巨人要想把翁如松甩掉也不能够。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两个人怕不出去三四百里。
两个人始终没有离开山区,而且愈走山形愈觉险恶。
面前的山形一座一座的,孤零零的,互不相连,直似处身在一座大型坟场之中。
湍急的水
声,静夜中听得格外清晰。
翁如松意识到左右必有江
,但因追赶巨人甚急,也无暇细想这些。
这时,那蓝脸红须的巨人,已处身山麓之下,依着山形左迥右转。
在这种地形里,视线无法及远。
翁如松深恐那巨人乘机溜掉,又强提了一口真气,加快脚程,希望能够把距离稍为缩短。
而那巨人的脚程也同时快起来,并且对于这一带形势似颇熟悉。
翁如松这种希望似乎很难达到。
前面的巨人依着山形,又向左方转去。
六七十丈距离,在此时的翁如松,只一提纵间便已赶到。
一提一纵间,需要多少时候?
等到翁如松转过山脚,向左张望,那里还有那巨人踪影。
他循着巨人奔逝的方向又追了一阵,仍无所得。
最后,他攀登上了座峰头,向前展望。
但见山峦重叠,绵延无尽,也不知处身何处。
残月将落,夜风啸掠,估计时间,已近天明。
“怎么办呢?”
他暗暗的问着自己。
默忖巨人消逝之处,那一座座的孤零峰头,树木都极稀少,那里还会有栖身处?
他断定那里决不是巨人的巢
,然则巨人又到那里去了呢?
“噢,是了!”
他恍然若有所悟。
下得峰来,续又前进。
他忘了渴饥,也忘了劳累,一味的,几近盲目的向前奔驰。
太阳已经升起好高了,他也似乎毫无所觉。
浑身的神经似乎已经麻木。
脑子里像也空无一物。
不!这么说不大恰当。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念。
那就是追回玉-,完成师命。
他后悔在巨人失踪之处查寻过久,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以致终于失去巨人的踪影。
这个蓝脸红须的巨人,虽然是他出道以来,所遇见功力最高的一个,他展尽轻功,也没有把他追上。
但是,一路追踪,巨人却也没有把他甩掉。
那种一座座孤伶伶的青石山峰,一眼就可以看出不能藏入。
可是,他还是瞎找了半天。
巨人轻功和他在伯仲之间,一进一停,自然相隔愈来愈远。
一误不能再误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巨人跑得累了,能够休息下来。然后,他就可以乘着这个空隙再把巨人追上。
蓝色的身影变成淡蓝的轻烟。
一座山又一座山。
一片树又一片树。
飞也似的疾速向后掠退。
忽然,远远的,隐隐约约的,从风声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钟声。
这钟声,他感觉到是那么的亲切,就好像最亲近的人在召唤他,专为他敲击似的。
蓝色的轻烟仍然飞快的向前飞驰。
他却不由自主的奔向钟声来处。
一座大山如龙蟠虎踞般阻在来路之上。
有什么东西又能拦阻得住他前进的动力呢?
蓝烟出现在半山,攀升到山顶,停留在一座道观之前。
翁如松展目向观门上望去,扁额上题的是“敕建上清宫”
是一座古老的道观。
匾额还是皇帝颁赐的。
两肩观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不见一个道侣。
他信步走了进去。
三清殿中,打扫得干净无尘,香炉内,香烟袅袅。
他礼过三清,向殿后绕去。
穿过三层大殿,不见一个香客,也没有一个道侣。
一个月
门通往一个别院。
院中地势宽敝,种植的有奇花异树,排列得井然有序。
假山、鱼池因势而建。
池水清冽,游鱼无数。
他停立池边,负手观鱼,几乎忘去因何来到此处。
正当他神游物外,陶醉在当前景
之中,一声低咳起自耳畔,这才将他唤回现实。
循声侧望,一位老道人不知何时到了身侧。
这老道人白髯盈尺,飘洒
前,一袭青色道袍洗濯得极为干净,如此遐龄,并无龙钟老态。
老道人见他望了过来,蔼然说道:“小施主雅兴不浅。”
翁如松甚觉不好意思,恭声答道:“误闯重地,还望道长勿加罪责。”
“小施主不要如此客气,庵、观、寺、院乃十方施主布施,偶然莅止,也是缘法。”
“敢问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清虚,小施主呢?”
“晚辈翁如松。”
“此间非谈话之所,容贫道静室待茶。”
“有扰道长清修了。”
“请随我来。”
老道人顺着池边向右行去,步履安闲,看似缓慢,其实很快。
翁如松随行在后,这才知道又遇见了高人。
绕过鱼池、假山,呈现在面前的是三间
舍。
清虚道长肃客入内。
小道童献过茶。
清虚道长且不和他多说什么,迳直自抽屉内取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与他道:“醉道友月前过此,算定小施主近
必经本观,这封信便是他留交给小施主的。”
翁如松忙即立起,双手将信接过,重施一礼,肃容说道:“不知道长亦我辈中,失礼之处,请多宽恕!”
“不要多礼,快看信吧!”
信里概述近半年来江湖动态,并指示他,今后应该注意的几个老魔头,遇见了,能避就避,非不得已,不可冒险应敌。
从这封信里,他知道那个蓝脸红髯的巨人叫恶判官钟霄。
也知道在璇玑
遇到那个长指甲的老人叫费无极。
另外,还有两个是他尚未见过面的。
天运帮帮主何人尚无可知,惟该帮羽翼已成,大有排除异己,席卷武林之势。
惟一大幸的是,这几个魔头互有恩怨,尚无勾结为恶之势。
无论如何,这几个隐伏已久的老魔重又出世,终非武林之福。
信里面一再谆谆告诫他,奇人异士所在多有,要他虚心求进,不可自满,同时还告诫他要谨慎择友。
他匆匆看完醉道人留书,便起身告辞。
清虚道长也不挽留,把他送到
舍门口,看了一下天色,叮嘱他道:“贤侄紫气透华盖,主有奇遇,利西北行,时间宝贵,急速上路吧!”
然后命小道童领他出关。
翁如松下得龙虎山,辨清方向,急急向西北方赶去。
他知道师父和醉师伯都是仙侠一
人物,能够和醉师伯平辈论
的,必也是绝世高人。
同时,恶判官钟霄奔行的方向也是西北。
因此,他对清虚道长叮嘱的话笃信不疑。
说不定他谓奇遇,或与玉-有关。
看清虚道长看过天色,催自己快走,很可能时间的因素,必也极关重要。
一路所经,虽仍不断还有山地,已经不是那么重重叠叠,绵延无尽的了,而且也有了人家。
在路上,买了几个馒头和一些卤菜,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愿耽误。
然而,行行重行行,也不知究竟定了多少远近?
恶判官钟霄的人影因然不见。
奇遇!那里又有什么奇遇!
“难道我还是慢了?时间业已错过?”
他这样正问着自己。
又天黑了。
他实在有些累了。
整整的两天夜一,他都没有休息过,即算是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
何况,他毕竟还是个血
之躯。
他打量一下地势,前面不远正有几棵大樟树,四周寂无人踪。
走到树前,便在其间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吃完了剩余的干粮,就地行起功来。
也许是经过一段长途跋涉,体内潜存真力得以尽量发挥,功力又有了进境。
抑或是遇于疲劳。
不知不觉,他深沉的进入定中,到了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
也就在这深沉的黑夜里,在他深入定中之是,一条其红如火,长约一丈大蛇,逐渐爬近了他的身边。
行功旷野,而无人在侧护法,这是何等危险的事。
这孩子真个疏忽和大胆,只顾坐息却忘了防蛇虫和野兽。
如今,这条其毒无比的巨蛇已经由远而近,接近了他的身边。
距离仍在逐渐缩短之中。
这条毒蛇似也颇具灵
,翁如松不惧不动,反倒使它有了顾虑。
距离翁如松还有六七尺远,它便停止游动,两只闪闪生光的眼睛,却在翁如松身上、脸上搜寻起来。
它还怕这到口美食是捉蛇的能手,而它制命的克星,有意
它上前,加以捕杀。
良久,它似乎被翁如松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鲜美味道吸引,再也不能忍耐。
身形一弓,快似疾箭,便
向翁如松的身上。
保怜这朵武林奇葩,身在定中,浑忘一切,那里知道祸迫眉睫,危在顷刻。
蛇身近丈,一弓一弹,就已到了翁如松的身前,巨口张处,正咬在翁如松左手腕脉之处。
翁如松微微一颤,即不再动。
巨蛇咬住翁如松左手脉脉,紧紧不放,似乎翁如松身上的血
不尽。
天亮了。
偶有行人经过,看到这种情形,也都惋叹一声,疾避逃去,深恐多留一刻便会惹祸上身,遭遇不幸。
天黑了。
人和蛇都没有动。
不过,从天亮到天轩,翁如松的脸色连连数变。
他那粉白略带红晕的俊美脸色逐渐减退,由苍白而淡青,然后再由淡到浓,变为黑色。
天黑以后是否还有变化,因为看不见,就无从知道了。
值得奇怪的是,人既未倒,蛇也没有离去。
天体运行,周而复始。
天色终于又亮了。
奇迹似的,翁如松竟长身而起。
当他起身的霎那,方有所觉。
等到他看清是怎么回事,心头既惊且喜。
“火虺!”
他情不自
的欢呼出声。
这条看似赤练,实是火虺的怪蛇,火灵真经里面记载得极为详细。
它是习练火灵功惟一速成的助力,繁殖既少,生长尤慢,像这条长有一丈,怕不已是几百年的灵物了。
火虺之毒不下于赤练,浑身生有细鳞,刀剑难伤,只有火灵功是它唯一的克星,碰到这种功力,便像触了电也似的,立呈瘫痪。
当它一口咬住翁如松的腕脉,正
餐人血之际。
其时,这朵武林奇葩微有所觉,但他还不知道已为火虺所噬,尚幸他经过地肺地劫,功力大进,一点灵明未泯,还以为是灵台生尘,有了魔障,这一吓岂同小可。
立即谨守方寸,加意行功,这一来,火虺那能还有生路?
火虺非但没有吃到翁如松的人血,反而送了一条命,一身
血,倒像是静脉注
,全被他无意中
取殆尽。
现在吊挂在翁如松腕上的,已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又软又扁的皮带似的蛇皮囊了。
翁如松虽然将火虺
血
取殆尽,而火虺的毒也一点没剩,混进他的血脉之中。
如果不是火灵功具有排除虺毒的妙用,他的一条小命也,会和火虺的命运同一下场。
行功如此之久,可以说全是为排毒所耗去的。
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他,还以为仅耗去半夜而已。
轻轻的将火虺从左腕上掐下,他还不肯舍弃。
软软的一大堆,又不好携带。
踌躇半晌,还是让他想出一个法子。
身上的蓝衫已为火虺爬过,有了污渍,不能再穿,索
了下来当成包袱,将火虺包了起来。
同时,也立即想到,清虚道长所说的奇遇,可能就是指火虺而言。
看看天色,红
已上树梢,这一行功,怕已耗去两三个时辰,以恶判官钟霄的轻功,经过这两三个时辰,怕不已在几百里外,再追恐怕没益了。虽是如此,师命攸关,人事岂能不尽?
于是,重又上道。
经过留
、
餐一顿,又准备一些干粮,续又再进。
但因追踪钟霄的信心已失,勇气大减,脚程不知不觉之间慢了许多。
薄暮的时候,到了翻
湖,想到翻
之胜,便不愿再走了。
他找了一个较高的峰头,坐了下来,远远的眺望湖景。
月亮似平看穿了他的心意,悄悄的自芳水升了起来,给他前来凑趣。
千里烟波,浩涉无尽,闪现阵阵涟漪,映着月光,有如万道银蛇,
游动。
他正看得出神。
耳际若有所闻。
方向与风向来自一处,却又不类风声。
以他耳目之聪,不信会是听错,细辨,却又寂然。
他再眺望湖面。
月亮、湖光,这是多么
人的景
啊!
倏然,一个问题浮上心头头。
“如果追不到钟霄,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他又想到若梅,不
暗中自责。
半年多了,就是不为佛令玉-,我也该看看她呀!
江湖是这么险恶!
人心是那么难测!
她年纪又那么轻,万一出了差错,那可怎生是好?
我这做哥哥的,实在太过疏忽了。
他想到自己半年多的遭遇,更为妹妹担起心来。也埋怨师父,不该让自己兄妹分头行事。
不管如何,到了九江,我该沿江找找她看。
他就这样做了决定。
当前这么美丽的景
,再也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站起身来,作了一个深呼吸,像是要将
中闷气一口排出。
轻微的“呼呼”声,又告传来。
这次,他听得极为清楚。
那是掌风相击的声音呀!
离得远一点就是。
武林多故,不知是谁又在这里兴风作
。
一缕蓝色淡烟掠扑而出,奔向了打斗之处。
翻过一个山头。
声音渐渐清晰。
是打斗?
不!是印证。
因为声音是间歇而作。
打斗那有这么慢的?
同时,他更听出,印证武功的两人,功力极高。
半年多来,经验告诉他,在没有弄真象以前,不能于现身。
是以,他脚下极轻,不使发出些轻微声响。
等到他到达现场,看清真象,顿使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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