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行遁
眨限工夫,只见前面那河
曲折处形成一个两亩左右的清潭。右边几株大树下,有几户人家,还有一座庙宇。
庙后有一排房舍,用灌木裁成篱笆。
屋后面有片草坡,再过去有些田地园林。
四下甚是宁溢。本是炙热的沆气,竞也变得清凉和灾。一只大黄犬躲在树荫睡觉,他们匆匆经过时,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我看见有两个人在草坡那边,是不是老盖和老温?”
“对,是他们。看来好象隔着后窗跟你家夫人讲话。”
“唉,真糟糕,她正在打坐调息,要养好体身,被他们这一吵,不知道会怎样?”
“别怕,大叔二叔虽然杀人不眨眼,但绝不滥杀无辜,对老弱妇孺更不会欺负…”
小关懒得纠正她,其实应该是她替盖温二老害怕才对,李百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天下谁能伤她?
那庙前后只有两进,是关帝庙,庙祝很老,有个五十多岁道姑和一个十二三岁道童帮忙。
大概庙产足够开销,所以香火冷落也不要紧。
小关用三两纹银,租下两个房间,声明员多只住十天。
他出手这么阔绰,当时老庙祝王道士就已对陈道姑说,这些银两不太好赚。陈道姑见了银子两眼发直,根本听不见王道士的话。
老人之言果然要听。
现在陈道姑全身僵直如木头,躺在大殿中,正是盖温二人杰作。他们一出现,连王道士在内,全庙三个人都被点了
道躺下像木头一样。
一间房舍的后宙呀地打开,出现一个戴帽垂纱的女子半身。
草坡上的盖温二人一齐泛起微笑,因为这位李仙子终于现身
面了,这大摄跟刚才陈道姑的一声惊叫有关。
剑盖仙洒然道:“李仙子,我们惊扰了!”
李百灵莺声呖呖,应道:“盖老好说了,想不到天铸剑竟也跟拜月教有关!”
盖温二人一怔,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莫非故意用此剑
他们来此?
否则她怎能一
面,便知份身和来意?
“噫!温老,你为何已使出‘闲话桑麻’之式?是不是我认得你们两位长老,又知来意,所以不觉有
敌之意?”
他们之间对答到此为止,小关和飞风恰已赶到。
恶农温自耕心下骇然,手中旱烟袋缩回两寸,膝盖弯低不及一寸。
李百灵笑道:“温老这一招‘晨光熹微’,大有从头开始的意思。想是微梅先前过于轻敌,所以立刻改弦易辙以补前失。”
那温自耕身形虽是矮矮胖胖,但弯低一寸实是极不易看出。而且即使看得出,又怎能在这分寸之别而测出心意动向?
他不觉膝盖间又弯低了一寸。
不行,这个女子的聪明智能简直已到了可怕地步。
上上之策是不管她脑筋动得多快,不管她有多少奇谍妙计,总之一扑过去出手把她擒下,看她还有什么戏唱?
“你的想法有两点值得商榷。”李百灵又道。
她说:“这一招‘鹰搏长空’,你认为可以擒下我,但这只是你个人想法而已,这是第一点,我本来就肯将一切经过和盘托出,只不过你不开口问而已。你就算擒下我,原因亦只是为了问话,何必多费气力,这是第二点。”
恶农温自耕一时去势窒住,心里几乎连念头也不会转动。
剑盖仙
赞叹道:“好聪慧的女孩子,实是老夫乎生仅见。要是早几十年认识你,那就好了。”
早几十年盖仙还年轻,或者加上尚无家室之累等条件,便可向李百灵展开追求。别人都以为他是这意思。
但李百灵却问道:“你们的困难早在几十年前已经出现?凭你们的力量身手,至今还无法解决?”
她果然没有误会,一猜便中。
盖仙连连顿首,道:“正是,正是,假如那时候碰到你,你必定可以帮我们想出法子避免,唉,时光不能倒
,在那些岁月里,我们已经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现在似乎太迟了一点儿。”
小关索
没有忌惮,不管高低,
口大声道:“就算迟了,也得求李仙子想想办法呀!”
飞风连忙嘘一声,道:“你别
嘴行不行?”
他们站在篱边,与李百灵相距丈许而已。
李百灵咦一声,道:“小关,你几时跟他们成了一路?”
小关道:“刚刚认识,这位是飞风姑娘。”
飞风屈膝行礼,恭声道:“小婢飞风见过仙子。”
她向来心高气傲,除了主人庞缺娘等有限十个八个人之外,天下的英雄豪杰她都不放在限内。
她乎生也从未向外人自称过小婢,但李百灵既然是小关的主人,看小关面上,不得不表示尊敬。
再说假如李百灵真有法子解救庞缺娘杀身之祸,要她粉身碎骨都愿意,现下区区行个礼算得什么?
李百灵沉默了一下,才道:“飞风姑娘,看你容貌举止,定是一身傲骨的人,但你却肯为了万一的机会,希望我能帮上忙,所以卑恭执礼。我猜拜月教的困难,如今必定与你主人有关。而你也算得是少有的忠义之士了。”
一番话把飞风说得心服口服,突然拜伏地上,连连道:“万望仙子慈悲…”
李百灵道:“姑娘不必多礼,请起来大家好说话。”
飞风依言起身站好,作出恭敬状垂着双手。
剑盖仙忽然奔上坡顶高处,四下张望几眼,立刻又奔回来,一去一来疾逾飞鸟。
李百灵道:“盖老,你们是不是也得到消息,知道有人追查我,要对我不利?”
“是的,共计有开封玄剑庄、南吕清风堡、江北霍山杨家、铁翼帮,以及一
会五路人马,选派出来的都是精英高手。假如连敝教算上的话,李仙子,你替自己制造麻烦的本事,铁定当得上天下第一的尊称了。”
李百灵暗自微笑一下,这
剑盖仙现在这把年纪,还这么潇洒风趣,不知他昔年
死了多少女孩子?
盖仙又道:“老夫看见在前面徒步的有八个人,稍远一点儿又有七骑。”
李百灵道:“这样说来,除了玄剑庄方面,其余霍山杨家、清风堡、一
会以及铁翼帮的人全都赶到了。等一会场面一定很热闹。其实假如我不是在这儿静养了好几天,他们便没有那么容易追上了。”
小关可不像她那么沉得住气,尤其想起那位女
化的横波哀鸦杨炎,更是有点儿胆战心惊头皮发麻。
当下忙道:“闲话以后再说,咱们快溜…”
李百灵道:“那么盖温二老和飞凤姑娘的事呢?我们帮得帮不得上他们这个忙,总要讲清楚才行呀!”
小关匆匆道:“不要紧,咱们跟他们约个地方碰头,慢慢再讲不迟。”
李百灵道:“不要急,反正已经来不及逃啦。”原来几句话工夫,一群徒步的人已经进入视线内。
她又道:“你很怕杨炎对不对?但一味害伯决不是办法,何不想法子应付?”
小关回头望一眼,叹气道:“好,你说,我该怎样应付他?”
李百灵道:。到时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我先瞧瞧他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可伯。”
那群人踏上草坡不远,便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虽然不知李百灵武功如何,但小关力挫过天星李催命,以及鬼哭西门朋之事,人人皆知,心里无不对他大有忌惮。
因此,他们谁也不肯太鲁莽。
眨眼间,后面七骑也驰上草坡,却另据一角,不与先到之人相混。
小关认得人群中的三个,那是横波哀鸿杨炎,斗
眼的断愁客吕松、生死判徐丰。
其余的人他已来不及打量。
因为那敷粉画眉的杨炎已经向他走来,姿势款摆有致。
小关可真担心此人像不讲理的女人一直迫到面前,幸而杨炎忽然停步,还把注意力移到两丈左右的盖温二老那边。
杨炎乃是突然被一阵阵的杀气惊动,才迅即查看盖温二老。在此之前,他眼内心中只有小关这个敌手。
“恕我眼拙。”他娇滴滴地说:“这两位前辈贵姓大名?”
接口应声的却是李百灵。
她人在房内,但大半子身可以看得见。
她帽沿轻纱深垂;平添无限神秘之美。
她说:“你一定是小关提过的杨炎了?这两位前辈久已不管世间闲事,还有那位在小关身边的姑娘亦是。所以你不必打听他们的姓名来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和小关来就行啦。”
“是这样吗?”杨炎娇声笑道:“那么我先找小关。”他向小关招手:“来,你来,不要躲在那边。”
小关
,好象很英雄的样子。
可惜他的答话却叫人
气:“我为什么要听你话过去?”
杨炎安慰他道:“别怕,我只不过想替你介绍几个朋友罢了。你看见没有,和我一道来的,有两位是江北霍山杨家的大剑客,一位是杨道威,另一位是道咸兄的晚辈杨兆龙少侠。
另外那两位,来自清风堡,一是总管金
追魂林潜,一是鼎鼎大名的崩天斧孙杨老师…”
他洋洋自得地说个不停,使得人人都以为他跟小关有什么密切关系。
小关顿时发觉无数异样的目光集中于自己,心中自是省得其故。
他不
气往上冲,厉声喝骂道:“闭嘴,你这人不像人的
种,一
会的面子都给你丢光啦,我要是老吕老徐的话,早就当众抹脖子上吊!老杨,你听着,我第一步先划破你的脸,割掉你耳朵和鼻子。第二步才砍下你的狗头喂猪…”
他出身市井,吵架相骂最是擅长拿手。
在场之人除了李百灵之外,谁也想不到他骂人骂起来如此毒辣流利,连杨炎也为之愣住了,做声不得。
小关这回倒也说得出做得到。
他把装着食物的竹篮往飞风手中一放,大步上前。
他迫近对方一丈之内,左手举起天铸剑,让人人看见,还大声介绍:“这把破剑就是天铸剑,虽然不吉不利,但的确很锋利。”
话声中一脚挑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只见寒光一闪,那块石头已分为两片。此时剑已出鞘握在右手,寒光森森耀人眼目。
他又道:“老杨,你是子婊养的崽子,听说你他妈的杀害了很多人,今天你要遭报啦…
…”
那边的斗
眼吕松和徐丰,真是有如万刀钻心般难过。
无奈杨炎乃是一
会两大供奉之一,他们不帮他吧,说不过去,要帮他吧,又窝囊得要命。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关看见杨炎面色刷地变成暗红色,一望而知他并非羞愧所致,而是运足某种特别功力。
别人看了一定心
警惕,可是小关这个人处处与众不同,反而暗暗高兴。
他心想:“好兔崽子,这门功夫你早着呢,老子我当年在仙人石上死去活来,早就是这种颜色,哼,现在…”
杨炎尖喝一声,长剑离鞘,光华暴盛,电闪般刺敌
口要害,第二剑到第九剑,却全部集中腹肋各大
。
但见他剑光宛如轰轰烈烈伸缩不定的火舌,另外每一剑都好象隐隐吐出一团团淡红剑气,簇扑敌人。
显然小关的恶毒辱骂,
使杨炎怒火冲天,恨之入骨,非一举诛杀小关无以息怒。可能的话,只怕还要零碎剐割方可稍
愤恨。
人人都看得出,杨炎一出手便已运足全力,也瞧出他剑上奇异功力,实是惊世骇俗可怕之极。
众人都认为小关纵然有本事躲过剑刺之厄,可是敌方从剑身上透出的淡淡红气,已足以把十个小关摆得平平了。
在众人骇然睁大眼睛顾视时,那小关在敌人幻变无方剑芒中,身法飘忽进退,居然能够不挨上一剑半剑。
不过,他的天铸剑也没有发出过一次。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以杨炎这一连十剑显示的功深力厚,以及剑法之
奇奥妙,在场可真没有一个人胆敢自夸完全接得住。
事实上,认为自己接不住的人反而居大多数。
但见杨炎又是一连十招,剑光分布甚广,笼罩了两丈方圆之内。小关不论闪向何处,都有剑光攻到。
而剑圈内,那淡淡红气无处不在。
假如那是毒气,小关一定已
满一肚子了。
杨炎第二次的十招空自令人目眩神摇,却仍然没有一剑能真正迫得住小关。
这意思是说他这十招,也不能围堵住小关飘忽
走的身形。
连四周旁观的人,都稍稍感到空气中不时会传来阵阵热波。
可见得近在咫尺的小关,居然不被那氲氤淡淡红气活活烤死,甚至汗都不
一滴,实是大大的怪事。
杨炎尖声怒骂道:“小贼,瞧你还能躲闪多久…”
小关嘻嘻笑道:“嘴巴发狠有什么用?哈,这一剑变得太快了,反而刺不到我…”
李百灵
嘴道:“小关你别得意,等一会儿他就可以抢到先天乾封位,连变后天龚卦震卦良卦,这时他一升天,你就入地大吉了。”
小关一边飙进飙退闪避敌剑,一边反问道:“什么是升天,什么是入地大吉?”
李百灵道:“他身剑合一,飞起半空,便是升天,你一命呜呼瑰归地府,就是入地大吉。”
“有这种事?那我怎么办?”
“你用离开
制封锁圈的方向步法,就可以不入地大吉了。”
这话只有他们两人懂得,所谓
制封锁困,就是封住仙人石那道用灌木丛和石头形成的正反五行遁法。
小关咧嘴笑道:“这简单。老杨,你快点儿升天,让我瞧瞧身剑合一的样子是怎样的!”
武林中凡是高手,听见身剑合一,很难有不骇然汗下的。
小关却嘻嘻哈哈视如无物,至少那盖温二老和飞风就为他忧形于
。
飞风忍不住叫道:“关大哥,瞧不得,那不是闹着玩的。”她接着又出主意道:“你的轻功好,快跑,他一定追不上你。”
小关应道:“这也是办法…”
身形忽然左蹿出去,起落间已在三丈外。
可是那横波哀鸿杨炎抄截之势丝毫不慢,尖声厉笑道:“想逃么?已经来不及啦…”
只见他脚尖一探地,斜跨几步,一下子就截住小关去路,脚法奇奥之极。
但他目的显然不是截住对方去路,因为他身形蓦地呼一声破空而起,手中之剑刹那间光华骤盛。
他这边身形一升空,按理说小关也应该赶紧趁机窜逃,越远越好。
然而小关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突然变成一块石头似地,没有了任何动作,除了稍稍仰起头颅之外,全身上下纹风不动。
他看见杨炎已飞上两丈半的空中,剑光忽又更加炽盛眩目,同时还发出一声绵绵长长,却又慑人心胆魂魄的长啸。
无疑地他已施展出身剑合一的驭剑之术。
这等最上乘的无坚不摧的
妙剑术,怎会被一个男不女男不女的人练成呢?小关眨眨眼睛,心中大是惊异。
近来他与李百灵相处时
已多,听她屡屡讲究,见识已非当
可比。
他想起杨炎一出手凌厉奇无匹的二十多招,以剑法而论,的确,奇奥
妙之极,可以说简直没有
隙可乘。
因为那是以攻为守的剑法,其中却又补上几招绝妙守式,攻守之际融合为一,故此可称为之无除可乘。
但正如天体的
月星辰运行,大地的
夏秋冬递换,都是时与空配合得至佳至妙的一种形式表现。
假如时间或空间,有一样稍稍失常,问题就大了。
小关看到的是那杨炎的剑术,妙则妙矣,比他曾见识过的任何招式都高明,但仍有两个缺点。
一是部位尺寸不时相差了一点儿,二是剑的速度也慢了一点儿。
这两个弊病合起来,就变成致命的空隙破绽。
那时他并不是不能出剑,但问题是一出剑就一定刺入对方要害,决计不能划破他的脸蛋,也不能仅仅割下对方鼻子。
此所以他一直只能闪避面无法出剑。
杨炎的人与剑果然合一,变成一道虹光,已分不出人剑。这道虹光宛如百丈飞瀑由天边倒挂奔坠,风雷吼啸光映大地。
只有李百灵瞧得出一个微妙变化。
那就是当杨炎驭剑倒转下击之时,突然发现小关的位置竟然不是预计中的任何一点,这一下使他气势为之一窒而减弱不少。
她隐藏在面纱后的面庞泛起微笑时,是看见小关向左疾行三步,忽然右退两步,再向前直行两步。
小关当然不是像戏台上的官儿踱方步,但亦不是一举脚就是三步的距离。
他每一步都清脆玲珑踏落地面。身形也有顿挫节奏。只不过速度快得等闲之人瞧不清楚而已。
小关的方位距离就是空间,而节奏顿挫快慢则是时间的具体表现。
这两者合一起来,便形成力量。
尤其是对于驭剑之人,他的心灵已投人时空的神秘层次,因此完全受到同一来源的力量感应影响。
杨炎身剑合一的虹光乍落便起,冲高三丈,倏又掉首急冲疾泻。
这一霎那间,小关只横移两步,便带着那招牌似的嬉皮笑脸,屹立不动。
只见耀眼光华蓦地消失不见。
杨炎横剑现身,站在小关面前三尺之处。
小关天铸剑伸出去,容容易易就在对方两边面颊划一道血痕,跟着以剑身在他鼻尖轻拍一下。
杨炎看来好象泥人,任得小关施为。
其实他已尽全力以最快速度跃退。
但没有用,等他跃退丈许站定,双颊热辣辣,鼻尖却麻麻的,想来鼻子已被削掉一块了。
这等羞辱,还有毁去容貌之痛苦后果,何可堪言?又岂能忍受?
杨炎仰天长笑,倒转长剑,脆响一声,剑尖由心窝刺入,由后背透出五六寸一截。
全场之人的眼珠一时都凝定,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因为这时杨炎仍然稳立未倒,还好象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没有人敢打扰。
“小关,你师父是谁?”杨炎果然不负众望而开口说话:“是不是那个蒙面女人?她如何识得我杨家驭剑术的破法?”
他的问题无人不想知道答案,故此倘若此时有人捣乱打扰,非被众人
刀分尸不可。
小关道:“好,看在你已活不成的份上,我告诉你,我师父是
中人。”他并非撒谎或蒙混,因为他武功的确是在那长生
府石壁上图解学会的。至于
内尸骨有不少具,究竟哪一个才算是
中人,他便没有细细考究了。
“蒙面的李仙子嘛,她指点我之时,自然算是师父,过后就不是了。
他为了不欺骗快死之人,所以最老实地回答。谁知道这一来人人听得头昏眼花,不明所以,反而以为他在胡扯。
李百灵忽然
口道:“杨炎,你杨家上辈人物天外飞星杨岩,诚然当得上一代奇剑天下无双之誉。以他的功力气魄风度,当他施展驭剑术之时,一定不会像你那样
手
脚。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岩决计不肯使用你这种卑鄙下
手段,诈取情报。你不成大器,不能继承杨岩绝学,实在很有道理。”
她忽然责骂起杨炎来,人人都没头没脑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对一个垂死之人仍然加以辱骂,可实在太过份了,一
会的断愁客吕松和生死判徐丰忍无可忍,齐齐怒哼出声。
小关忽然哈哈大笑。
吕徐二人一时发作不出,因为他们不得不先瞧瞧小关为何大笑。
“哈,哈,好笑之至。”小关大声叫嚷:“老杨你真有一手,弄一套江湖骗钱的小把戏,险险把你家关大爷唬住了。”
李百灵道:“原来你还不太笨。不过你最好下点儿决心,起个正式名字。不要一会儿天吊关,一会儿催命关,刚才是小关,现在又变成关大爷,使人听了头大之至。”
他们对答之时,全场之人都已想通和看穿杨炎的把戏,这本是江湖卖艺的小技,一把可以伸缩的剑。加上背后的道具。
以他这等身怀上乘武功的人,可以用内力操纵,自然更加迫真,加上心理因素,任谁也难一眼看穿。
杨炎长剑离
,变回一把锋快长剑,背后的剑尖忽已不见。乍看真像是他把刺穿心窝的长剑拔了出来似的。
他居然毫无愧
,吃吃娇声笑道:“小关,当我知道你没有削掉我鼻子,我就不想死啦…”
小关没好气道:“我听说你是横波一顾,便哀鸿遍野,所以你不想死也是不行的。除非你让我割掉你的鼻子。”
他提剑迫前几步,泛起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又道:“不过现在还得加点儿利息,这样吧,再赔上一只眼睛和一条舌头,就马马虎虎饶你一命。”
在别人眼中,只见他长剑缓缓举起,速度不快不慢。
但杨炎却全身都
发
竖,只觉那把天铸剑抬起过程中,每一分每一寸的瞬息间,都可以发出来刺入他面门咽喉或
口等要害。
这等性命
关的威胁,迫得他不能不先发制人。剑光蓦然如孔雀开屏摈纷变幻,一出手就是气雄证鼓连环七剑。
由于出剑快极,故此七剑紧密衔接,生似同一时间有七支长剑一齐刺出。
小关键腕翻处,天铸剑化作冷虹划个圈子,锵地大响一声,杨炎的七剑都刺中他剑圈。
但因速度太快,所以先后七剑听起来只有一响。
盖温二老以及飞风等乃是偏帮小关的人,正要喝彩叫好,小关自己却叫声糟糕,眼见敌剑潜光匿影无声无息已刺到腹部。
这第八剑“蛛丝马迹”竟是前七剑之后,不着痕迹的一支可怕伏兵。
假如杨炎驭剑一击无功,已是黔驴技穷的话,自是只有逃命的份儿,岂敢再度出剑拼搏?
在理论上,这简直是不想可知的情况。但在事实上,过程步步紧扣,亦有可能来不及逃走。
幸而小关此人,平生习惯了一输就逃。
他自己奉行不渝,也把别人当作如此。故此杨炎不远而出剑,小关第一个念头是此人必有古怪必有杀手。
那杨炎极之隐微奇奥的一剑,别的人纵然武功与小关相同,也一定很难躲过。
但小关肚子里叫糟糕,其实已看得准准,
收腹,双脚寸步未移,肚子已缩迟了大半尺。
剑光闪处,他肚子上已被剑尖划了一下,衣服破裂。
人人都以为他肚子被划了一道深口,定必肠脏韶
,命丧当场。却见小关脸色不变,天铸剑快逾闪电
吐一下,随即入鞘。
大名鼎鼎的横波哀鸿杨炎双眉之间出现一点血红痕迹,他体身摇晃一下,砰咚跌倒不再动弹。
任何人一望而知杨炎已经一命归明。
所未知的是杨炎眉心的红印,始终不会
出点滴鲜血,因为他根本是被剑气刺透大
而死,皮
并无破损。
断愁客吕松、生死判徐丰抢出奔到切近,一见杨炎致死伤痕,齐齐倒
一口冷气。要知剑气刺
之术,在剑道中与驭剑术不分轩轾。
吕徐二人俱是时下高手,本身武功虽是未到此等境界,见识却是有的。心知与对方功力相去还有一截,哪敢贸然出手?
但其势既不能站着发呆,又不能不战而逃。此时两人心中之尴尬难受和震惊,真是难以形容。
小关低头瞧瞧肚子上衣服的破
,一抬头有一主意,摊开手掌吆喝道:“赔银子来,我衣服破了看见没有?”
断愁客吕松本来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青白。徐丰人老面皮厚,应道:“赔就赔,你要多少?”
小关想一下,道:“马马虎虎,就是一千两吧!”
徐丰立即道:“行。”
他掏摸出一张银票,上前递过去,一面低声道:“我们要带走杨供奉尸体,死因你我两不
,行不行?”
此人极是老
巨滑,一下子扭转形势。外人眼中变成好象跟小关有什么默契,事实上却可以全身而退。
小关接过银票,颔首道:“就这么说。”
徐丰
下长衫,裹住杨炎面部及上半身,抱起来往肩上一扛,放步疾奔。吕松紧随其后,两人如流星赶月般,转眼路个没影。
别人不明所以,都瞧得呆了。
忽听一阵号角声,雄壮而又悲凉,回
于山林田野,以及众人心中。
只见原本聚集在北隅的七铁骑,蹄声响处,变成横列,排得十分齐整。
最右边为首骑士,号角呜呜再响,其余六骑,锵一声齐齐掣出弯窄
亮的马刀,斜举向天。
这等划一的动作,使雄壮的阵容更添骁勇气势。
六把指向天空的马刀,
光耀目。
小关一瞧那七铁骑都对准他。料想他们必定马上就冲过来。他平生未曾见识过铁骑决
冲杀场面,心中不无揣揣。
吹号角的骑士虬髯绕颊,肩宽膀阔,相貌甚是威武。
他角声一停,扬吭大声道:“李仙子,关爷,在下等铁翼七烈,敬问安好。”
用这等阵势排场来行礼问安,实是罕见罕闻之事。
谁知又有两人如大鸟般飞前丈许,落地后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朗声道:“江北杨道威率侄兆龙,敬候李仙子关爷安好!”那清风堡的总管金
追魂林潜和崩天斧孙杨一时呆如木
。
而盖温二老和飞风,亦觉得事情变化之奇,无从测度,也都为之愣住。
小关一看人家那么恭谨有礼,没有预料中大伙儿联手冲杀过来,心中一定,本
便发。
他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大刺刺道:“罢了,诸位不必多礼。”
李百灵声音随风飘送入耳,道:“小关,礼多须防祸心。你受了人家之礼,只怕要闹出人命。”
小关一怔,忙道:“有那么严重?”
“当然啦!”她说:“而且出的可能是你自己的人命。”
“那可不划算。”小关说:“我的性命只有一条,决不能随便送人。”
他的脑子并没有被这些人敬礼场面冲昏,伸手遥指清风堡两高手,大声吆喝道:“你们呢?要剑的话,快过来拿。”
林潜是清风堡总管份身,当下跨前两步,拱手道:“好教关兄得知,在下和孙老师,跟天铸剑全无关系。”
小关歪着脑袋,道:“那就夹尾巴滚蛋。”
他态度如此恶劣,主要原因是清风堡乃是玄剑庄的亲家。
李百灵被玄剑庄骗婚,用个痴呆儿子顶替。
而清风堡宋家的女儿,则嫁给本应是李百灵丈夫的那个儿子,害得李百灵一进门就守生寡。
现在李百灵离开玄剑庄,但玄剑庄却不肯罢休,还要屋派高手追捕,清风堡当然帮着玄剑庄对李百灵不利,因此对他们何用客气。
身高体壮的崩天斧孙杨一听,气往上冲,
脯一
,正要发话。
总管林潜已抢先道:“关兄,自古道是两国相争,不辱来使。在下等乃是奉命来见李仙子和关兄,有些话想私下向李仙子报告。”
此人口舌便给,又会见风驶舵,难怪可以当上有财有势的清风堡总管重要职位。
李百灵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出。但我先警告你,假如你是缓兵之计,借此
身,那你就错了。小关这个人专做与常人相反的事。如果古语说不辱来使,他就故意特地侮辱一下。”
林潜立刻发觉李百灵真是平生最难
的敌手。
她甚至使他不敢改口说不是不辱来使而是不斩来使,假如改口,那小关岂不变成应该专斩来使了?
他躬身道:“李仙子,敝上吩咐在下要尽一切能力邀仙子见面,并且严谕不许使仙子有任何误会,假如仙子无暇,便不准多所烦渎。”
李百灵道:“你这一套趁早收起来,我说,林潜、孙杨你们最好赶快调息运功,因为小关心里很不高兴,一定要留下你们的性命或兵刃…”
林孙二人面色一变,果然急急凝神戒备。
小关吃吃冷笑,摇摇摆摆向他们行去,但心中却不无别扭之感,因为他
儿没有想过要留下人家性命或兵刃。
不过,既然李百灵这么说,大概她对这两个人观感很坏,所以不能不替她出口气。
他肚腹处外衣破裂,走动时看来很滑稽突梯。然而林潜却紧张得要命,哪有工夫研究这一点。
小关经过杨家叔侄,脚步停时,已是在林孙二人面前一丈处。
“李仙子的话,你们一定听清楚了,你们到底想留下性命呢?抑是兵刃?”小关问:“快点儿决定,我忙得很。”
孙杨肩膀一摇,背后的一个长大包袱顺着胳臂滑落手中。
他一下子弄掉包袱,现出一面短柄巨斧。斧身甚厚,斧刃锋利,
光耀目,森森然夺人胆魄。
他这一亮兵刃,林潜可就上了架子,没法子服软推搪了。
当即打背后掣出一支两尺半长鸭卵
的圆杆,一头是
尖,另一头一拉再拉,变成五尺有多一
短
。通体金光灿然。
他这时心中好恨那崩天斧孙杨的鲁莽。
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破口大骂他一百句混蛋。
“好得很。”小关稍稍歪头咧嘴笑说:“清风堡似乎还有些好汉。老孙,甭客气,你留下斧头就行。”
言下之意,别人想留下兵刃而保全性命,未必可得。
孙扬怒吼一声,挥斧猛扑。一出手便是七斧,光凝电转,形成一道扇形攻势。
这一招“罗扇扑萤”凌厉凶毒,无与伦比,已经是孙扬毕生功力所聚的三大绝招之一。
不过以小关身手,若是认为这一招就可以收拾了的话,孙扬不是傻瓜就是白痴。
孙扬自然没有这么愚昧浅薄,故此这一招其实留劲留力,只要迫得对方稍稍移动就可以了。
但见那六七尺长扇形斧光甫现,风声突然更加锐厉刺耳。而斧光也唰忽聚拢变为一道光线,电急向右侧
去。
这一招“犁庭扫
”乃是孙扬斧法另一绝招。
他敢情第一招尚未使完,便己变化招式。当时看见小关左肩微沉,故此利斧全力凝成一线,向右方疾
。
可是小关实际上只动一下左脚而已,人并没有移动。
孙扬的利斧虽急虽猛,招式凶厉,小关却一眼瞧出至少有三个破绽,都是由于劲力使得不够
纯,加上速度未够。
所以他若是出手反击,一剑定能得手,只不过既然敌斧已改变方向,根本伤不了自己,便不出手站着瞧瞧。
斧光从小关面前乍闪掠过,斧风锐冷如刀,几乎把小关面皮刮去一层。
孙扬脚一探地,子身宛如风车,呼一声旋转回来,利斧当
准备低挡敌剑追袭。
但小关根本没有移动过,子身仍在原地,天铸剑倒提手中,剑尖向地,光华闪闪。
他全无追击之意,甚至刚才被攻击时,连封架或逃避的动作都没有。这一来倒变成那孙扬自己在耍猴戏,装模作样地挥斧跳跃。
耍猴戏穷紧张并不打紧,但敌人在利斧这等威猛攻势之下,仍能寸步不移,这才是极之可怕而又难以置信之事。
孙扬倒
冷气震惊之余,复又心下踌躇,要咬牙再战呢?抑是弃斧认输?
那边金
追魂林潜已发动攻势,疾扑上去
溯刺,一出手便是独门追风神
三大绝招之一的物换星移连环五式。
只见那锋锐短
一时幻化出如山
影,里住小关身形。
小关一瞧对方
法中有三个空隙破绽。
一是左上方封锁不严,任何人都可以斜斜跃起丈许,避过他这凶神恶煞的一招。
第二第三个破绽便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
例如第二个破绽,出在他右手握
部位应该退后两寸,现下由于这两寸之差,使他
势威胁力减少一半,变化亦为之迟滞少许。
因而小关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出,必可将他右腕斩断。
至于第三个破绽更加只有小关能够利用。
他正也毫不客气地加以利用,只见他子身一变,双脚齐齐缩起,双手同时抱膝,像一粒虾米舶悬身半空。
林潜的金
飕飕连声从他头顶颈侧脚下等部位刺过,全都刺在空气中。
远远望去,那小关藏头缩脚,恰好是在敌人如山
影内一个空隙中。
林浴这一招连环五式狂风暴雨般甫自攻完,右手单手绰
一连又是疾刺七下,左手没动,却捏住一支一尺长的金筒。
他身法快若飘风,径从小关右方掠过,却又猛可停步,惊疑回头。
他右手其后连发的疾刺自然完全落空,因为敌人根本不在那边,而是站在他后面。
不过,假如小关像一般人似的,向左上方跃起暂避他凌厉
势的话,这刻落地的位置便应该在林潜前面,而且会被他紧张攻上的七
迫得非退不可。
倘若情形真是这样,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小关冷笑道:“喂,你左手拧下来那截
柄,藏着些什么东西呀?”
话声中如魅影迫近林潜,手中天铸剑不快不慢连连吐出。
林潜见他剑势诡奇狠绝,只要被剑尖碰一下,必是要
受创,非死不可,当下只好尽快向后退闪。
忽觉左手手臂一凉,子身退了五步,才看见一只捏住金色
筒的人手,掉在地上。
那天铸剑实在太过锋利,连
过骨地斩断一只手臂,竞有如利刃割水,刀剁豆腐一般。
连林潜自家也不是当时即觉,直到他看见那只人手时,才突然剧疼攻心,鲜血进
。
还好他没有就此晕倒,猛
一口真气,右手弃
骈指运功,连封断手四周五
,以免
血过多以及剧疼过甚而栽倒。
小关捡起那只人手,看看那冗自被捏在五只手指中的
筒,口中
连声赞叹道:“好家伙,原来是用弹簧发
的暗器,佩服…佩服…”
要是他当时从左上方纵退,被林潜追上再迫再退,这一腾出空间,林潜暗器一发,大罗神仙也躲不过此劫。
不过,话说回来,假使林潜的独门暗器施展得不够快,以小关身手速度,亦未必不能避过。
上阵
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使用的兵刃自是越恶毒越好。
所以小关并不介意,扔掉人手和
筒,半旋子身望向崩天斧孙扬。
“老孙,你怎么说?”
孙扬正要
起自己斗志,以便与林潜联手拒敌,谁知只一眨眼间,林潜已断手弃
。小关一问,顿时宛如斗败公
垂头丧气,噗一声丢掉又厚又重的利斧。
小关转眼一看,三丈外还有一个青衣小帽眉清目秀佩着长剑的年轻人。
此人未被那横波哀鸿杨炎所介绍过,料是幢仆份身。
那崩天斧孙扬匆匆惶惶扶了林潜径自离开,小关没有理会。
但李百灵的声音远飘送入耳:“小关,清风堡藏龙卧虎,颇有高明,我们最好多知道一点儿。”
小关应声一声断喝道:“喂,孙扬、林潜,给我站住。”
既然连李百灵也认为有慎重必要,那就铁定会有问题。
小关对她的信心与时俱增,所以连脑筋也不转就喝止了孙扬他们。
“孙扬,你是条汉子,你敢不敢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关使出他讹骗哄诓的本事:“你清风堡究竟想怎样?还有什么高手?”
孙扬正自迟疑,反而是林潜有气无力地先回答:“在下等本来奉命前往此方有事要办,实在不是为李仙子和关兄来。只不过路上听到消息,才绕过来瞧瞧。路上恰好碰到一
会的朋友,便结伴而行。”
他不提关系深厚的铁翼帮,只提一
会,可能是心恨铁翼帮之人阵前变节投向李关这一面,而事先又不通知商量。
“敝堡也许尚有奇人异士。”他又说,声音似乎响亮了些:“不过以目前所知,还没有发现什么奇才异能之士。”
“小关,他这话靠得住靠不住?”她问。
小关搔搔头道:“好象都是真话吧,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好,放他们走。”李百灵忽转温柔,道:“敌人好办,朋友难防,小关,你一定要先记住我这句话。”
小关感到她似乎忽然多愁善感起来,心中暗觉好笑。
转眼间孙林二人已远远走了。
他因瞧瞧铁翼帮铁骑威风凛凛的阵容,又瞧瞧那江北霍山杨家两位剑客,口中边念道:
“敌人好办,朋友难防。唔…谁是这种难防的朋友呢?”
只听铁翼帮为首那大汉振吭道:“李仙子、关大侠,在下封大鹏,忝为敝帮七烈之首,奉敝帮主姬无归之命,有话奉陈。”
小关颔首自语道:“唔,这家伙看相
野,但敢情肚子有点儿料。
霍山杨家的杨道威朗声接着道:“在下奉家兄杨道周之谕,也有要事向李仙子关大侠谨商。”
李百灵徐徐道:“咱们从不相识,有事之说从何说起?”
飞风挨近窗户一点儿,道:“有事也不会是好事,仙子别理睬他们。”
那边厢铁翼帮封大鹏、霍山杨道威齐齐道:“实是有事,须得私下面禀…”
李百灵沉
不语。
飞凤不敢多言,但心中却不断琢磨其中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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