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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盛永澜用一声轻咳来掩饰笑意。“这些东西府里多得是,想吃随时都有,不必急着一次吃完。”

 “我当然知道…”冬秀嘴里咕哝着,又感到一阵绞痛。“唔…”见状,盛永澜很自然地在沿坐下。“我看还是请大夫来一趟好了。”

 “不用了…”她不想再喝药。

 他伸手探向子的额头,这个动作让冬秀全身一僵,方才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渐渐染上嫣红。

 冬秀想起以前生病,大师兄也常这么做,其他师兄更是轮照顾,可是从来不会觉得难为情,这到底是怎么了?

 “再半个时辰若还是疼,就得请大夫。”盛永澜正地说。

 她小嘴一开一合,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你不要…对我太好…”“为何这么说?”他不解地问。

 “因为…”冬秀觉得自己欺骗了人家的感情,会有罪恶感。

 盛永澜不由得轻喟一声。“或许你已经忘了,过去这些年来你总是抱怨我对你不好,也漠不关心,我想现在补偿应该还不迟。”

 “不、不用补偿,我是说真的。”她又不是真正的荣国公夫人,这么一来,只会增添困扰。

 “在意外发生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些问题,甚至不可能说出要补偿你这种话,可是意外发生之后…”盛永澜实在无法厘清心中的感觉。“面对现在的你,却可以坦然地说出口…”

 分明都是他的子,是同一个女人,却让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这令他不深感惑,可是也让盛永澜决定面对自己的心情,不想再重蹈覆辙,让误解再次横亘在彼此之间。

 愈是往下听,冬秀的嘴巴就张得愈大,完全呆住了。

 “也许这真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让咱们夫有机会可以从头来过。”他是真心这么想。

 “你…我…”冬秀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将这个男人说的话又仔细地想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听错。

 是自己让这个男人想要从头来过,而不是那一个“她”…冬秀脸色先是熏红,接着又渐渐泛白了。

 不对!不对!

 这个男人的意思是子现在的改变让他想要重新开始,不是因为知道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若要我说,我喜欢现在这副模样的你。”盛永澜轻笑地承认。

 “你不能喜欢我!”她冲口而出。

 盛永澜一怔。“为何不行?”

 “因为我…我…”又不是你的子。冬秀有口难言。“哎呀!”

 他关切地问:“怎么了?肚子还疼吗?”

 “嗯…好疼…”她索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脸。

 看着子有些孩子气的举动,盛永澜倒也不以为意,往后有的是机会和她慢慢说。“那你好好休息,再不行就请大夫,我晚一点会再过来。”

 冬秀假装没有听见,不知闷了多久,都快要没气了,才将被子拉下,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她却整个人陷入心慌意之中。

 “他只是以为自己的子变得不再那么坏,也不再那么讨人厌,所以才会说喜欢…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她试图说服自己。

 “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快点回到原本的‮体身‬里头,他们夫的事跟我无关…”冬秀明知不该把对方的话当真,还是会在意。“本来就无关不是吗?”

 要是那个男人知道在他子‮体身‬里头的是别的女人,还是个杀手,只怕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也不会说什么喜欢的话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冬秀用力‮头摇‬甩掉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愈想心就愈烦,索又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决定当只缩头乌,暂时不去烦恼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盛永澜真的又来探望了。

 “听婢女说你没有胃口,我让厨子熬了粥,还是多少要吃一点。”他端着碗坐到沿说。

 冬秀连忙坐起身。“我自己来就好…”“肚子还疼吗?”

 “不、不疼了。”冬秀真希望他不要对自己这么好。

 她才接过碗,就因为烫手,差点打翻。

 盛永澜赶紧接住。“还是我来吧。”

 “我…”冬秀不满脸困窘,也只能让他喂粥了。

 大师兄他们也曾经喂她喝粥过,可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脏仿佛就要从喉咙蹦出来了,她将手心贴着左,好确定它还在原位才安心。

 他探向冬秀的额头。“怎么脸这么红?”

 “呃…这粥好烫…”

 “那我把它吹凉。”盛永澜舀了一匙,吹了吹才凑到她嘴边。

 冬秀一口一口地吃着粥,脸上的热度不减反增,只希望快点吃完,好让这个男人离开。

 终于喂完了一碗粥,盛永澜才淡声说道:“二弟从小便认为爹娘只疼我这个长子,而疏忽了他,所以变得自暴自弃,连书都不肯好好地念,也不想考个功名,前两年要我去帮他跟皇上讨个三品官来当,结果我不答应,他对我也就更加怨恨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打开他心中的结,若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身为长嫂,理当管教一番。”

 “你不生气?”

 他将空碗搁在案上。“若是能让二弟得到教训,那一脚也算是踢得值得。”

 “你是个好大哥。”要是换作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不过显然还做得不够好,不只是兄长,连相公也是。”盛永澜不自我解嘲。“今天你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也难辞其咎,不管你会不会恢复,我都会一辈子照顾你的。”

 这个男人没有把责任推给别人,而是自己全部揽下来,让冬秀心中对一些豪门权贵的刻板印象也渐渐改观了。

 冬秀咕哝一声。“又不关你的事…”

 愈是了解这个男人的长处和优点,就愈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对象,可是这个好对象却不是自己能喜欢的。

 “好好歇着,我明天一早再过来。”他伸手协助冬秀躺下来说。

 待盛永澜带上房门离开,冬秀却是瞪着帐顶叹气,真怕他再这么对自己好,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不能心动,还是要想办法跟另一个“江冬秀”换回来。

 五

 炎热的天气让人变得有些懒散。

 冬秀在树荫下蹲着马步,藉此锻炼肌,这些每天要做的基本功夫,若是一天不做,就全身不舒服。

 “夫人到底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两名婢女在不远处头接耳的,对主子的奇特举动既纳闷又不安。

 “看来还是不行…”马步蹲不到半刻,膝盖就直发抖,冬秀不懊恼,却也只能放弃,不再勉强。

 她用袖口抹去额上的汗水,婢女见了连忙递上手绢。

 “…夫人用这个。”

 接过质料上等的手绢,冬秀有些不太习惯地往脸颊上擦了几下,虽然她是个姑娘家,可是从小苞着大师兄他们长大,也鲁惯了,自然不会这般讲究。

 “多谢。”她笑地把手绢又还给婢女。

 婢女愣了愣才回道:“夫人别客气。”

 “夫人不用跟咱们道谢。”另一位婢女说。

 冬秀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两个婢女不面面相觑,都胡涂了。

 “夫人这是傻还是不傻呢?”

 “是啊,不过比起以前,现在的夫人和气多了。”

 “我也觉得亲切多了…”

 将她们的窃窃私语全听在耳里,冬秀可以想象得出真正的荣国公夫人有多么惹人嫌,那天在马车上便已经见识过了,娶到那种女人为,也就难怪夫之间的感情不好…她又甩了用头。“他们感情好不好与我何干?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不过是个外人。”

 没错!她只是个外人,冬秀提醒自己别牵扯进去。

 心中突然一动,冬秀状似不经心地询问身旁的婢女。“呃…这个…你们夜里都睡在哪儿?”

 “夫人问这个做什么?”婢女奇怪地问。

 冬秀傻笑一下。“我只是想去看一下,你们能不能带我去?”

 因为这座府邸不只是大门,就连两处偏门,还有后门都有人在看守,真是警卫森严,只得把脑筋动到其他地方。

 这才想到一般大户人家或是官宅,奴仆所居住的地方都有出入的小门,可以通到外头,也可以送来、送菜进来,就不信真的固若金汤。

 “夫人想看当然没问题。”婢女不疑有他。

 她差点大声欢呼。“快点带我去。”

 “是,夫人。”

 成功了!早知道直接问就好,白白浪费这么多日子,冬秀小心按捺若‮奋兴‬的情绪,在婢女们的带路下,前往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于是,她一边跟着走,一边偷偷记住地形,左弯右拐,走了一小段路,总算来到目的地了。

 这个地方的房舍较为老旧,也很冷清,自然是‮女男‬有别,各占一边,中间有道高墙隔着。

 婢女比了一下。“夫人,咱们就是住在这儿…”

 “夫人,这儿又脏又的,看一眼就好…”冬秀四处走动张望,就是想要找到小门。

 “哇…我不要喝…”

 陡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让冬秀很自然地循声望了过去。

 接着,一个年纪较长的妇人嗓音喝道:“你非喝下去不可!”

 她停下脚步,想知道发生何事。

 “夫人还是别待在这儿…”

 “咱们快走吧…”

 女人凄厉的哭叫让冬秀有些不放心。“到底出了什么事?”想到师父教过遇到不平之事要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别进去…”

 “夫人…”

 冬秀自顾自地走进其中一间屋子,便见到一名美婢被个中年妇人在座椅上,还将药碗凑到对方嘴边,似乎要强行灌下。

 只见那名美婢死也不从,不断地挣扎叫喊着,就怕喝下去会一尸两命。

 “我不喝…我不要喝…”

 “想活命就喝下去!”王大娘试图扳开她的嘴。

 “你们在做什么?”冬秀气冲冲地冲上前推开王大娘。

 美婢见到她进门,马上扑倒在冬秀跟前,声泪俱下。“夫人救救奴婢…别让奴婢喝下那碗药…”

 “夫人别管这事…”两名婢女试着将主子拉走。

 “那是什么药?”她一脸纳闷,心想就算药再苦也犯不着哭成这样。

 “夫人,这是打胎药。”负责管理府中婢女丫头的王大娘老实地回道。“是二少爷吩咐的,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一定要打掉。”

 “打胎药?”冬秀先是怔愕,接着怒气上升。“是…二少爷的?”先是仗着权势玩人家,有了孩子却不要,简直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王大娘点了点头。“已经两个多月了,再不打掉就太迟了…”

 “我要菜刀!”她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婢女说。

 主子的吩咐让婢女愣住了。“菜刀?”

 “对,给我菜刀!”没有剑,菜刀也行。

 于是,其中一名婢女只得去厨房拿了。“夫人,菜刀来了。”

 才接过那把沉重的菜刀,冬秀险些拿不住,只得用双手‮劲使‬地握着,接着又对王大娘说:“不要让她喝那碗药,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她便转身往外走。

 两名婢女赶紧跟上。“夫人要上哪儿去?”

 冬秀没有回头,只有丢下一句话

 “当然是去『斩草除』。”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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