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色微
,飘着细细小小的雨丝,要停不停,要大不大,就这样不干不脆的下足整整一
。
按九九的话来说,就是“简直琐碎”
亦寻这次受到打击过大,以致高烧不退,后来又让医大夫下令要仔细休养,九九接获医大夫的指示之后更是严格执行,
亦寻在一整月里从一开始的体力不济难以动弹,到后来终于能
着气下
走动,再到后来的精力十足,满心想要出去溜溜逛逛,却被九九冷眼狠瞪回
仆倒。
有了力气之后却仍然被限制行动,
亦寻心中真是无比心酸。
但面对九九气急败坏的担心与难过,
亦寻也只能老实低头听话,不敢有所反抗,更别说
奉
违。
她乖巧听话的养着体身。
窗外细雨,已经连下五天。
她抱着薄毯窝在
上,手里的刺绣已经完成大半,她不时转头望望窗外细雨,心里深深觉得这雨再下下去,她都要崩溃了。她无比的想念温暖阳光。
九九端着食盘走进来。
“红豆糯米粥。甜的,吃吗?”九九一边问,一边拿着汤匙舀了,也不理会
亦寻回答与否,便递到她嘴边去。
亦寻几乎是哀怨的盼了九九一眼,张嘴
下。
“九九,我想晒太阳。”
“等放晴吧。”
“九九,我们出去走走吧,嗯,例如到聚星阁去?”
九九瞥她一眼,抿着
,“主子,觉得和九九一起待在阁里很乏味吗?”她轻声细语的,说得很委屈。
亦寻立刻垂头认错,“没有没有,九九最可爱最宝贝了,我巴不得整天都在房里和九九一起啊。”
“可是,主子刚才还想去聚星阁的…”
“哪里呢,九九一定是听错了。”
九九满意的眯着眼,“再吃一口甜粥吧,主子。”
亦寻只能张嘴了。
九九一边喂着,一边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古二少爷拒绝了罗家嫡姐小,那罗老爷都气坏了。”
“…他真的直接拒婚?”
“是啊。”九九神色自若,“悦悦跟我说,那罗家嫡姐小想嫁得不得了,一听说古二少爷拒绝长辈安排,还气势汹汹的带着府中下人冲到古府里,说是要去教训狐媚了丈夫的狐狸
呢。”
“二少爷自己就是只狐狸了,她要去逮哪个
惑丈夫的妖
?”
亦寻笑了起来。
绑里知晓秋舞
与古家二少爷往来细节的姐妹们,听见这消息,都不免抿嘴一笑,要说自家的秋舞
有本事
惑古家二少爷,这样长自己威风的厚脸皮话,还真是说不出口。
九九也笑了,“但这么一件事实,罗家嫡姐小却一点也不知道啊。”
世人都以为是手段妖娆的青楼女子
惑了古家二少爷,才让二少爷又是拒婚,又是反抗家中长辈,甚至不惜放言要与青楼女子私奔。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将青楼女
得神魂颠倒的是古二少爷,对罗家嫡姐小不屑一顾,又兴致
的策划离家大计,甚至毫不在意的将离家意图透
给族里长辈知道的,也全都是古二少爷的主意。
“秋舞姑娘太冤枉了,平白便背了狐媚的黑锅。”九九笑盈盈的,“不过既然古二少爷这样
有成竹,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秋舞姑娘受委屈的。”
亦寻几乎要翻个白眼,“谁那么没眼色,敢去动那狐狸少爷叼在嘴里的猎物?我敢跟你打赌,秋舞的出阁费用,一定是金钗姐妹之间最合理的。”
九九抿着嘴笑,“主子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说,阁主把其他金钗姑娘的出阁费抬高得让人倾家
产呢?”
“我可不敢。”
亦寻吐着舌,缩了缩脖子。
一碗甜粥喂得见底,九九放下汤匙,又转头去看看天色,自语道:“雨好像真的不会停了。”
“是啊,再这样下下去,我都要长霉发
了…”
“悦悦说,雨蝶姑娘约了古二少爷在红花酒肆,说是要向二少爷讨教一番,因为阁主迟迟不肯松口让雨蝶姑娘嫁给蓿大人。”九九回头,看着茫然的
亦寻,“秋舞姑娘和悦悦也会去。”
“真好,可以出去逛逛呢…”
亦寻呆望窗外,叹了口气。
九九瞪着她那副委靡样子,也差点跟着叹气,“悦悦还说,二少爷应邀前往,又难得的问候了一声:‘
寻姑娘是不是也来散个心?’这样贴心的话哪…”
“我要去!”
不过眨眼之间,
亦寻已经跳下
来,满屋子的开始转着,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无聊模样。九九好气又好笑,将空碗放在几上,也跟过去梳妆更衣。
她们乘软轿出去。
原本九九坚持自己是侍女身分,要撑伞走在轿旁的,但
亦寻不由分说,以一种掳走幼童的人口贩子气势,将九九一把
进轿里,自己随后坐了进去,跟着一旁的抬轿汉子极有默契,也不给九九逃跑的空隙时间,立刻起轿。
罢抬起身的九九又摔回去,刚好让
亦寻接个正着。
“…没有主子样!”九九恨声责备。
“哎哟,我们是姐妹嘛,哪里是主仆。”她噗嗤一笑。
亦寻养了这么一段日子,比起整
担心受怕的九九,她更多了
满精神,不只将九九抱在膝上,还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一边若无其事的吐出这样一句反驳。
九九气极,偏偏又让她哄得
欣,脸上表情可
采了,只能扭过头去,不让
亦寻有偷看的机会。
一路轻摇慢晃。
亦寻在轿里掀起窗帘一角,窥视着轿外景
,九九坐在她膝上,昏昏
睡。抬轿汉子保持稳定速度,从人群中越过。
一边低声向轿里的
亦寻报讯:“雨蝶姑娘在前方不远。”
“我等与雨蝶姑娘并行。”
“雨蝶姑娘展颜一笑以示招呼。”
“我等已越过雨蝶姑娘。”
亦寻哼地一笑,
恶无比的下了指示:“去,掳了她家暮霭入轿,再全速往红花酒肆,就让她两条腿追不着!”
抬轿汉子自此刻起深深体会到“沉默是金”的道理。
前后四人步调一致转身,潜行,
近,与菊雨蝶打一照面,右列轿夫向菊雨蝶身后护卫打出“金钗姑娘太无聊”的手势,左列轿夫同时刻伸手掳走暮霭,甩入轿中,轿内传来惊呼的声音——
然后抬轿汉子步调一致绕过菊雨蝶与其身后护卫,在旋过一圈之后,回到前往红花酒肆的应行路道,四人往目标奔去的速度更快了。
亦寻一手抱一个,没空去掀窗帘,九九还头晕目眩着,只有被掳来的暮霭没好气的瞥她一眼,伸手揭开窗帘,已经见不到菊雨蝶身影了。
她偷笑起来。
眼角余光,她见到另一个缓行的软轿旁边,紧跟着一个少女身影,少女腕上绑着一朵橘黄小花,翠绿茎身绕成一个手环,发上虽然还是少女的双髻,却别上一只相当华美的银钗。
那少女看上去很眼
…她垂着眼思考起来。
直到红花酒肆门前,轿子停下,暮霭掀帘,九九扶她起身,在她们身后不远,是菊雨蝶全速奔来的身影…
才侧过脸,
亦寻就看见菊雨蝶张扬的身影,立刻把她还在思考着的事情忘光了。一左一右,她拉着九九与暮霭,飞也似的奔上了红花酒肆直达三楼包厢的长阶。
包厢里,秋舞
与古二少爷已经到了。
一旁倒酒的小悦悦眨着眼,“
寻姑娘,你怎么脸上红扑扑的?是做了坏事,让人在后头追吗?”她问话的口吻又天真又可爱。
九九扑到悦悦身前已经搂成一团,暮霭正和古二少爷见礼,被这么一句话问得好气又好笑的
亦寻,还没来得及去找悦悦麻烦,就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哎呀哎呀!”她立刻飞逃到秋舞
后头去。
冲进门来的正是菊雨蝶。包厢门在她身后让护卫关起,门内立刻上演
飞狗跳互挠
的小打小闹戏码。
让秋舞
护着,远离战圈的古二少爷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但悦悦上酒的时机不太好,一只手倏然拨来,那盛满酒水的大碗眼看着飞上半空,九九已经将人带开,那碗掉下来的时候让暮霭稳稳的接着了,里头的酒水却让
亦寻淋了一身。
就站在她身侧,却毫发无损的菊雨蝶笑得趴下。
亦寻一身狼狈,泪光盈盈的含怨看着救走了悦悦,却没救她的雏儿九九。九九面无表情的回看她。
“真没良心。”
亦寻呜呜的哭着,一边绕到架起的屏风后头去。
她
了外衣,里衣倒是没沾上,外头秋舞
穿得多了,正在嫌热,刚在心里琢磨着理由好把衣服
下,这边
亦寻便被酒水给泼了,她立刻喜孜孜的将闷得她冒汗的袍子
下,并迅速
到
亦寻手里去。
全程无视一旁古二少爷险恶眯起的狐狸眼。
菊雨蝶趁机开口,转移古二少爷注意力的向他讨教起如何摆平阁主,并顺利让自己出嫁的好法子。
厢房里热闹得很,气氛
欣。
亦寻在屏风后头换着衣服,正低着头在打绳结,眼里扫过自己的手腕,她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想起不久前看见的少女,梳着双髻,绑着黄
小花,那让她很眼
的…
她觉得她应该要想起来。
但厢房里这样气氛
欣,吵吵嚷嚷的,她又觉得闷,便绕出屏风,又往门边去,九九看她想出门,才站起来要跟,就被她挥了挥手。
“跟悦悦玩去,我在门边吹吹风就好。”
于是九九偏头想着,门外还有阁里跟来的护卫守着,这里又是红花酒肆,算起来也是自家地盘,总不会
寻姑娘吹吹风、散散步,也能惹出什么见血的事来。这么一想,她也放下心来,便又坐回去。
这边九九还在心里挣扎的时候,
亦寻已经漫不经心的踏出门去了。
她没想下楼,就只是绕着三楼厢房的廊道上走走。
变过一半,才从一扇悬着红色短烛的门前走过,
亦寻就听见身后传来拉门的声音。她头也不回,依然慢悠悠的继续她的散步吹风。
但身后却跟着响起细碎的疾步声。
她的衣摆被扯住了。
“秋姑娘!”
“嗯?”她愣了一下。
拉住她衣摆的少女绕到她身前来,
亦寻见她腕上系着黄
小花,是方才在街上看见的那个侍女。
侍女表情有些不安,“您是金钗秋舞
吧?”她迅速的瞥一眼
亦寻容貌,却越发不安,只得又打量起她外袍,“我、我见过的…上次,跟姐小到古府去时,您就是穿这件袍子,这袍子,很特别…”
亦寻听着,心里也琢磨起来。这件外衣确实是秋舞
常穿着的,她美腿纤长,姿态美妙,于是以雪纺纱为底,上头再绣金色云纹,间隔缀上透明晶石与铃铛,相当别致,也是很得古二少爷偏爱,秋舞
更是仔细留意,只要是会见到古二少爷的地方,她就会穿上这件外衣。
要说这小侍女以衣物来认人,倒也不是太过荒唐…
但是,这侍女找秋舞做什么呢?
“你是哪家侍女?”
亦寻低声问。
“你果然是秋姑娘!”侍女脸
喜
,“上回去到古府,只匆匆见到秋姑娘背影而已…我、我是服侍罗府嫡姐小的丫鬟,我叫喜儿。”
“你是罗家嫡姐小的侍女?”
亦寻脸色微变,她想起那时街上的轿子,“嫡姐小也来到这红花酒肆吗?”
“姐小说,秋姑娘今
将来此,她想与姑娘一见,以偿前次未见的遗憾…”喜儿有些慌张的回应。
“她怎么会知道阁里金钗行踪?”
亦寻还要再问,就听身后不远,那拉门的声音一响,一道尖锐的高音破空而来。
“喜儿!你跑哪里去了?要你去唤个跑堂小二来问话,怎么去这么久?慢
的!再偷懒,回去你就彻夜跪在廊下!”
亦寻被那尖刻声音吓得寒
直竖,忍不住回头去看,眼角就见那喜儿脸上惨白,居然怕得伸手去抓
亦寻,像在捉着唯一能救她性命的稻草。
“姐小,姐小别恼,喜儿,喜儿没有偷懒…”那喜儿居然连拉带扯,就将呆在原地的
亦寻往拉开门扇的厢房拖去,“喜儿找到秋姑娘了…”
秋姑娘?
亦寻直觉地头皮发麻。
她刚才没有纠正喜儿的误会,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吗?
别拉她啊!这小侍女个头这么小,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她在心中哀号,还没有思考出什么对策来,下意识想找救兵,但拚命扭头去看,才发觉菊雨蝶订下的厢房位置偏在角落,又有隔板挡着,几乎让人难以发觉。
但
亦寻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以引来护卫援手,她就与站在门口的罗薇薇正面对上了。
“你便是那狐媚子?”被拒婚的罗家嫡姐小冷冷一笑。
“哎,还真是罗家姐小…”
亦寻虚弱的打声招呼。
苞着她就被扯住手腕,活像让毒蛇咬住脖子的小兔子一样,毫无反抗余地的拖进门里去。
一进门,她就瞪大眼睛。那坐在桌旁的,正是许久未见的罗永晋。
他也愣了愣,“
…”金钗
亦寻?
“这就是那狐媚子了!”恨恨的将她用力一甩,几乎要让
亦寻趴跌在地上的罗薇薇,用下巴指了指她,对着罗永晋这样说。
罗永晋一时反应不来,以为罗薇薇是在指他上青楼召
的事。
罗薇薇高傲的坐回椅中,睨着
亦寻,“你别以为你
惑了二少爷,就真的能嫁进古府去!我才是老爷子属意的媳妇。”
亦寻还头昏脑
,只能伸手扶住桌角,“…罗姐小从何得知秋舞的行踪呢?”
误会不误会的,她也不想去解释,这种场面,她也不想让秋舞
来面对…
亦寻一手扶住脑袋。
罗薇薇扬高一眉,“你一个下
女人,竟敢来质问本姐小?”
“质问倒是不敢…”
亦寻站稳体身,“罗姐小一个良家女子,却出入如此酒肆,又对青楼姑娘的行踪掌握分明,这让人不得不对罗姐小的往来关系,有所疑惑啊…”她笑了笑。
罗薇薇脸色变了,“你这话是暗指什么?”
亦寻目光轻瞥一旁闷不吭声的罗永晋,“虽说姐小与罗公子有兄妹之名,却无兄妹之实…姐小又有婚约在身,却与未婚男子独处一室,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对姐小的名声有损。”
罗薇薇手里一抖,气得将酒杯砸向
亦寻。
“你嘴里不干不净,在胡嚷些什么!”
“姐小清白名声,可是非常重要的。”
亦寻闪了一下,却没完全闪开,让杯缘划过脸颊,立刻便一阵热辣的疼,她只是垂下眼睫,“姐小与罗公子私会于酒肆,难不成是让罗公子去阁里探问金钗行踪?”
“你这下
女人,还不住嘴!”
“薇薇!”罗永晋开口,是难得的吓阻。
罗薇薇被这么一喝,愣了一愣;
亦寻目光一颤,不由得瞥向罗永晋。
…多
未见,永晋公子一如往昔的伴在嫡姐小身侧,全心意的都是嫡姐小吧…她目光恍惚了点儿,黯然移开,却恰好与罗永晋略带点焦灼的目光错过。
罗永晋还记得那
酒醉后,在三千阁里的失态。
他一开始,的确是抱持着无所谓的心态与
亦寻往来,他知道
亦寻喜欢他,他在心里洋洋得意,他在
亦寻恋慕的目光里,重新建立了被罗薇薇轻易践踏的自尊心,他看不起
亦寻青楼女子的身分,但他又陶醉于
亦寻小心翼翼的侍奉,他很满意她的小女儿娇态。
他在
亦寻眼里,看到自己温柔的姿态。
他的一举一动,都能令
亦寻目不转睛。
他很得意。
因为这份恋慕获得的太轻易,也不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朝思暮想的,于是他在酒醉过后,想起将他
得狼狈不堪的种种压力,又见
亦寻就在眼前,那像是随便他怎么对待都无所谓的柔顺,他便随心所
的伸出手了。
就像明知眼前的是再脆弱不过的瓷器,但既然与己无关,又是自动送上门来的,那么任由自己怎么
暴对待,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这样想着,便在酒
的催化下,使出
暴的手段。
他没想过她会反抗,没想过她也会痛,也会受伤,也会哭泣。
他只想把她弄坏。反正,她说过喜欢他。
他喜欢罗薇薇,而罗薇薇待他这样轻忽随便,就像在使唤一个下人一样,那么,
亦寻说她喜欢他,不就代表了,他也可以随便的对待
亦寻吗?
于是他出手了。
…然后,他便失去她了。
被三千阁拒于门外,见不到
亦寻,再也看不到她发亮的眼眸,听不到她含笑的声音,罗永晋呆立在阁门外,感到震惊,以及狼狈。
最后的记忆,是
亦寻惊讶又恐惧的脸庞。
他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随意践踏了她的恋慕。
“…薇薇,你请金钗姑娘来到这里,不是想和她好好谈一谈的吗?”罗永晋目光眷恋的望着
亦寻低垂的脸庞,嘴里的话却是安抚的对着罗薇薇说。
罗薇薇敏锐的留意到他的视线,又见
亦寻脸色发白,像是不愿与罗永晋对视一般…她眯起眼睛,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不清不楚的氛围。
懊不会,这狐媚子不止勾搭了古二少爷,还上了罗永晋的
?
她早就知道罗永晋有上过青楼,甚至有个
好的青楼女人,她也一直没有去理会,也没有查过那青楼女人的名姓,但她知道那是个金钗…秋舞
也是个金钗…该不会,罗永晋也是秋舞
的入幕之宾?
她撇了撇嘴,稍微挪开点位子。
这罗永晋也不嫌脏吗?竟然碰了那种下
女人…
但是,发现这点,也是件好事。她想了想,又琢磨着那两人之间像是想要遮掩什么的气氛,她想,让这秋舞
与罗永晋滚上
去,她再让喜儿去请来古二少爷,让二少爷亲眼看见这对女男不知羞
的模样,就能让二少爷清醒过来吧?
罗薇薇示意喜儿,在桌上一只空碗里倒进酒水。
喜儿磨磨蹭蹭的,将半满的酒碗端到
亦寻跟前。
“秋姑娘,我家姐小说,你若真的想嫁进古府,就在我家姐小眼前,喝下这碗酒。这样,我家姐小就认了你这个妾室,准许二少爷
你进门…”
亦寻冷笑,“妾室?罗姐小真以为能进到古府,成为主母吗?”
“大胆!”罗薇薇一拍桌,“你竟敢这样与本姐小说话?”
“怎么不敢呢,我…”
亦寻还要再说些什么,却乍然顿住。
耳底传来低沉男声,声音聚成细细一线,只有她听得见。
“让她喝酒。”叶起城说。
亦寻怔了一下。叶起城居然和她说话了…从那
他拒绝她之后,
亦寻便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而叶起城虽然终
跟随,却没有再出过声,两人之间沉默得像是彼此都不存在。
但刚才,叶起城却主动和她说话。
…让罗薇薇喝酒?为什么?
亦寻心里困惑,却没有反抗叶起城的打算。她很自然的开始试着完成他的吩咐。
她垂下眼睫,像是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倔强了…罗姐小特意赐酒,我怎么能拒绝呢?”
亦寻浅浅的扯了下嘴角,有几分可怜。
罗永晋虽弄不清楚她的态度,但见到她那苦涩笑容,带了点愧疚与羞
的心里还是一疼,不由得转开脸。
她的态度转变太大,罗薇薇不
瞪向
亦寻,甚至怀疑起她是不是故意讽刺。但另一方面,罗薇薇已经习惯了他人卑躬屈膝,对于
亦寻突然的转变,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这青楼女人再愚蠢,也应该要知道自己并没有胜算!
亦寻接过喜儿手里酒碗,目光却投向罗薇薇面前的空碗,“罗姐小特地来到酒肆,不妨略尝此地美酒…若‘主母’不弃,你我各饮一碗,可好?”
她的嗓子轻软,甜美可人。
刻意喊出的主母二字,更是让罗薇薇感到无比悦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比起愚笨怕事的喜儿,眼前认清现实,及时示好的青楼女人也许更适合成为她的侍女。
“本姐小就宽容的允许你这个请求好了。”她高傲的点一下头,示意一旁的罗永晋提起已经拍开泥封的小酒坛,在手边空碗里倒进一半的酒水。
两女对饮,罗永晋等在一旁,在她们各自放下酒碗后,才慢慢端起自己的酒碗,望着
亦寻低垂的眉眼,默默的喝光酒。
亦寻没有注意到他落寞的举止。
她在抿进第一口酒水时,眉头便略一蹙起,耳边听见叶起城低沉的传音,“不妨事,可以喝。”于是她面色不改,默默喝光那碗酒水。
在她看见罗薇薇放下酒碗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喜儿忽然软软的倒下,跟着是脸上一怔的罗薇薇,最后是低着头的罗永晋。
亦寻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不过眨眼,房里就只剩她一个人还保持清醒。
叶起城做了什么?
“罗家姐小将你误以为是秋姑娘。她在你酒水里下药,又让罗公子陪同,或许想让你与他造成事实,以打击古二少爷。”叶起城的声音沉稳,清晰非常的沉进她耳底。“我趁她方才与你说话之间,将阁里饮食的物药投进酒坛。这里接下来的,你便不必参与了。”
亦寻瞪大眼睛。
叶起城说:他将阁里饮食的物药投进酒坛。
三千阁是青楼,凡是青楼里,任何饮食之间,总混杂了助兴的物药,
亦寻方才一尝喜儿端上来的酒水,她便察觉了酒水里的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原来叶起城突然要她哄着罗家姐小饮酒,竟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又说,接下来的,她不必参与。
接下来的,是什么?
她愣愣的望着罗永晋,又看向罗薇薇,脚边还有个被打晕的年幼侍女…她按着心口,忽然感到有些站不住脚。
“叶…”她要喊他,却噎住。
唤他芭蕉叶子,她觉得太亲匿了,但要唤他名姓,又太疏离,一时之间,她居然难以开口,犹豫再三。
叶起城却像是没有任何妨碍,声音平淡:“罗姐小在你酒水里下药,又示意罗公子行事,那侍女惧怕责打,也拼命将你拉入房中…若身在此地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秋舞金钗,她若饮下酒水,让罗公子…这事过后,恐怕无论是秋舞金钗,又或者古二少爷,都活不下去吧。”
他的叙述平平淡淡,内里的实真,却让
亦寻不寒而栗。
即使知道中计,已经心有所系的秋舞,绝对无法容忍他人的碰触;而亲眼见得yin
景象,即使明知是计…古二少爷心脉原本就弱,见到秋舞受辱,又怎么可能不受冲击?
但他们明明两情相悦,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亦寻茫然的站在地上,却觉得地面起伏,竟然让她难以站稳。
…如此
毒计谋,她怎么可能原谅!
她心里恨极,将手里紧捏的酒碗愤然摔在地上,眨眼间碎片四散,满地的锐利破片,她却再也没有投去一眼,掉头就走。
叶起城自然跟上,临去前更将门扇仔细关妥,甚至将门扇卡死,以防止有人冲出。接着,他急追
亦寻而去。
亦寻大步走在前方,却不是往秋舞
所在的厢房回去,而是往楼梯直冲,她走得那么快,甚至微微小跑起来,雪纺的衣摆在她身周飘飞而起,铃声细碎,晶石折
光芒,她虽是下楼,却仿佛将要飞去。
叶起城心里绷紧,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涌现的恐惧死死的扼住了他,让他发不出声音喊她停下,也无法伸出手去,将她留住。
当年嫦娥奔月,地面上追之不及的后羿,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心魂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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