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汪恩典就是想不透,所以才会这么害怕的呀!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她什么都没有,他能从她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韦枢心疼地瞅着她,“为什么我就不能毫无企图地帮助你?”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人
这么不信任,对人的戒备又这么深?她过去究竟是遭遇到了什么情况?
“没有人会无条件地付出这么多,却不要求任何回报的。”小时候周遭那些鄙夷的嘴脸,像噩梦般地浮现在她脑海,汪恩典不
愤世嫉俗地嗤鼻说道。
“那你呢?”韦枢问她,“你对那些
狗的付出称得上是无怨无悔,你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你又曾有什么企图?”
“那不一样。”汪恩典立刻反驳。
“有什么不一样?”很多事情,韦枢没有办法告诉她,只能让她自己去感受。
“这…”汪恩典一时语
。
是呀,他说得对,这有什么不一样?
嗯…不对,是有很多的地方不一样,“我愿意为那些
狗付出,是因为我把它们当自己家人看待,我爱它们,我…”
他的微笑随着她的话语而变得越来越诡谲,她霍然意会了过来,连忙住口。
原来他也是基于这同样的理由,做出和她同样的事
泪水不知怎的,竟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她没有察觉,直到他轻柔地用指腹帮她抹去。
“那个网站,你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这种浑身暖烘烘、热腾腾,仿佛远离冬天的感觉,就是“感动”吗?
“还好啦。”韦枢耸耸肩,“比较麻烦的部分,是用数字相机帮那一群傻狗拍‘个人写真’。你知道的,我连它们谁是谁都搞不清楚,偏偏它们又特别好动。”
听他这么一说,汪恩典不
破涕为笑。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混乱场面,毕竟要维持一大群狗的秩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很高兴你没走。”这是她第一次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也是。”韦枢慢慢地把她拉进怀里。
她倚在他的
前,听着他规律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她觉得心里好踏实,好想永远这么靠着他,又好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好矛盾;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推开他,她不能这样沉沦
失,因为期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大。
她不是早就学会对任何事物,都不该存有任何幻想了吗?但是…就这么一次吧!就这么一次让她做梦奢侈一下也好。
是啊,就这么一次…
为了保持生态平衡,造物主在创造大地时是以互补作为准则。
所以有
必有
,有得必有失,有所谓的计算机天才,就必定会有所谓的计算机白痴;有计算机高手的存在,就必定会有计算机杀手的产生。
这是韦枢在教了汪恩典三个星期的计算机之后的最大认知。
平时他在教她之前,都会先将计算机打开,然后再进行一些基本操作课程,但是今天他刚好公司有事,因此他决定放她单飞一天。
结果他在开主管会议时,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喂。”她每次都这么叫他,不过韦枢不确定她用的是不是“韦”的谐音,“计算机坏掉了。”
“怎么会?”他昨天使用时还好好的,而且这款计算机才刚上市时,他们公司就卖了不晓得几十万台了,直至现在也从没听说有哪个客户在一年之内就用到挂掉的,更何况她才使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我怎么知道?我在计算机前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是它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汪恩典的语调显示她的耐
已经耗尽。
“你检查过
头吗?有没有松掉或是没
好?”韦枢抬手跟其他主管致意,然后躲到角落继续问她。
“你当我白痴呀!我早检查过了。”计算机要
电的道理她会不懂吗?啐!真是太小觑她汪恩典了。
“那你打开开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或是计算机屏幕上有出现什么样的信息?”韦枢又问。
“啊?开关?”汪恩典感到纳闷,“什么开关?”
韦枢差点当场吐血,“就是主机上面那个…什么?”他大叫,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开会的现场,“你问我什么是主机?”
哇咧——看来他这几个星期对她所做的特训全部失败。
他转身正巧看到主管们在窃笑。这也难怪,任何懂计算机的人听到他这种对话内容,没有立刻爆笑出来已经算是很人道了,更何况在场的全是这方面的专家。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向主管们道歉,赶紧
低音量回过头来,对她下达指令:“你现在什么都不准碰,我马上过去。”
“怎么?客户用的计算机有问题吗?”万利是公司的头号大当家,理所当然的要关心一下。
“只能算是人为技术上的问题啦!”韦枢说得够婉转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处理。”
计算机有问题应该找的是维修部门,就算对方是再大的客户,那也轮不到他这个副总经理出面吧。由此可见,他急着要去处理的,是哪位“客户”关于这一点道理,万利岂会不明白。
“你赶快去吧,让‘客户’久等可就不好了。”万利不忘对他眨眨眼,“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杀手!
汪恩典绝对是百分之百的计算机杀手!
韦枢真的不敢相信,当他十万火急赶到时,她居然在…居然在…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儿。
“你没眼睛不会看呀!”她嫌他大惊小敝似的瞄了他一眼,可是她对于他的随传随到,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认为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
“我就是有眼睛看我才…”韦枢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抑住那股想从旁边那座山跳下去的冲动,“我不是叫你别
碰的吗?”
“我没
碰啊!”汪恩典义正词严地说,“这个计算机键盘被摸得有点脏,我只是把它浸在肥皂水里洗一洗而已。”
对,她怕洗不干净,还把它一片片地拔起来洗,这还叫做没
碰?这还叫做“而已”?
好吧!最近两人这么长时间地相处下来,韦枢是知道她有洁癖,但…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算了,对一个曾经拿消毒药水来洗磁盘片,以为这样就可以防毒,或是利用她下山打工时,把磁盘片拿去便利商店,然后放在复印机里影印、以为这就叫作“备份”的人,他还能要求什么?要怪就怪他教导无方、教育失败,他无颜面对公司里的所有员工。
“先别管这个了。”韦枢觉得好无奈又好无力,“我想我们再从最基本的计算机知识开始学起吧!”
两个小时过后——
“休息一下吧。”韦枢以前在准备大学高考时也没这么累。
“我再弄一会儿。”汪恩典想打铁趁热,把操作练
一点,免得老是被他讥为超级计算机大白痴。
“最近来领养狗狗的人数好像越来越多了嘛!”这就是网络的连锁效应。
不过领养的人数虽然增加了,可是汪汪每次出去打工时总会再捡回来那么一两只,因此截至目前为止,这里收养的
狗数目仍然很可观。
“对呀,好在有你设立的这个网站。”能为狗儿们找到好的主人,是汪恩典最高兴的事,“还有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兽医,他人真的很不错,而且收费又低廉,帮我省了不少钱。”
“物以类聚嘛!”要不是她不肯接受他的金钱支助,韦枢也不必借由这种辗转的方式来帮助她。
汪恩典自认才疏学浅,不解地问:“这跟物以类聚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就是因为我的人品好,所以我介绍的人当然差不到哪里去喽!”又到了他老“韦”卖瓜的时间了。
“臭美。”汪恩典啐道。
“讨厌!”韦枢故意摆了一下莲花指,“你又在夸我了。”汪恩典忍不住翻白眼,“我才不是在夸你!”跟他在一起就是这样,他总是有办法让她的血
升高。“算了,懒得理你,我要继续研究我的计算机…哇!”她突然大叫,“怎么办屏幕怎么不见了?”
一般用过计算机的人大多都知道,计算机在开机之后久置未用,屏幕保护程序就会启用,使得画面呈现关机状态;所以韦枢连瞄都不用瞄,便开出诊断方法。
“你把它摇一摇就可以了。”嗟!不是才说懒得理他吗?怎么不到两秒钟又开始喳呼着向他求救了?
“把它摇一摇是吧?”汪恩典说着就捧住计算机屏幕,然后开始猛摇。
“你、你、你在干吗?”韦枢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汪恩典很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叫我把它摇一摇吗?”哇哩咧——韦枢又开始有想从外面那座山跳下去的冲动了。
“我是叫你把鼠标摇一摇,那么屏幕自然就会恢复画面啦!”
“真是的,也不早说。”汪恩典还怪他。
“我…”真是秀才遇到大头兵,有理说不清。
韦枢不知道自己濒临发疯的边缘还有多远,“我看我们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好了。这样吧,我们去山下吃个饭,庆祝你的网站开张顺利如何?”
“也好,我最近看计算机也看烦了。”汪恩典点头同意。韦枢一听她也赞同,立刻拉着她出发,因为他现在比她更不想看到计算机。
结果却跟韦枢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的计划是带汪恩典去法国餐厅,好好地享用一顿精致美食,可是他们此刻却来到上一次的那家面摊,吃着和上一次一样的大碗牛
面配两盘小菜…这跟他想的真的完全不一样。
“快吃呀,面糊掉了就不好吃了。”汪恩典稀里呼噜吃得很高兴。
“我说过我要请你的,你为何不找大一点又好一点的馆子呢?”韦枢可不需要她来替他省钱。
“我就是喜欢吃这家的牛
面嘛!”她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唠叨。
“怎么?小两口又斗嘴啦?”面摊老伯笑容和蔼地靠过来,显然他还记得上回她忿然离去的事。
娃娃般的小脸蛋立刻通红燥热了起来,“不,我和他不是…”汪恩典急着否认,还差点被嘴里的那口面给呛到。
“是呀。”韦枢抢白,“老伯您也晓得,女人家喔,每次都会为一点小事在那边嘀嘀咕咕的。”
汪恩典拍桌抗议:“喂,我哪有?”通常会为一点小事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人,明明是他耶!
“您看看。”韦枢啧啧有声地摊开两手,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样子。
“不理你了!”汪恩典说不过他,干脆暂时装作不认识。老伯哈哈大笑,另外又切了两盘卤味上来,“这是免费送给你们的。”
“那怎么好意思?”韦枢婉拒。
“没关系,看到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也很开心。”老伯说。
“那就谢谢您啦!”韦枢意味深长地瞥着汪恩典。
“不,老伯您误会了…”汪恩典尴尬地想要解释。
“我们就别辜负老伯的一番好意。”韦枢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样就对啦!”老伯倚老卖老地对韦枢说,“小兄弟你别怪我老头子多嘴,不过女人嘛,我们做男人的本来就应该多让她们一点,是吧?”
“是,您说得是。”韦枢的眼睛仍是瞅着汪恩典在笑。
老伯走后,汪恩典立刻瞪他,“你干吗说那种会让别人误解的话?”
“我哪有?”韦枢最会摆无辜样了。
汪恩典气冲冲地嘟着嘴,“还说没有老伯他误会我们是一对,你应该跟他解释清楚才对。”
“老伯说的又没错,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啊,你还要叫我跟他解释什么?”韦枢这会儿倒是吃面吃得很香。
“谁、谁、谁跟你是一对?”汪恩典不
脸红又结巴。
“你好死相,明明知道了还要问我。”韦枢又开始三八了,“那个‘谁、谁、谁’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
“你…”汪恩典的脸更红了。
这个死男人,又在吃她的豆腐!
算了,跟他计较只会害她短命,搞不好还会落他口实,让他有机会又反过来逗她。
“哼,不理你了…嗄!你干吗呀!”她的唾骂顿时换成了惊呼,“你没事突然笑得那么恶心想吓死人啊?”
“没啦,我觉得你刚刚那样好可爱。”韦枢的双眸中尽是夸赞。
“拜——托!”汪恩典拿他没辙,决定继续装作不认识他。
邻桌这时来了一位身材五短肥胖的欧巴桑,不过吸引汪恩典注意的,却是欧巴桑手里牵的那个干干扁扁、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老板,来两碗小碗的
面。”欧巴桑边说边坐下来,然后用手揪住小女孩的耳朵,嘴里就开始骂:“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小女孩因为痛而哭得更大声,欧巴桑立刻用力拍桌大骂,“你再哭!看我会不会打你!”
小女孩吓了一跳,因为怕挨打,只好努力压抑着哭声,但欧巴桑的唾骂仍是没完没了。
后来
面来了,她又开始警告:“等一下你面要给我吃完喔,不然你晚上要是敢给我喊饿,你看我会不会好好地揍你一顿。”
小女孩唯唯诺诺、噙着眼泪吃面,小小的手掌连筷子汤匙都拿不稳,小小的子身也只是勉强够得着桌子,结果吃没两口,就听到“锵啷”一声,原来是她小手一滑,把面给打翻在地上了。
“啪——”欧巴桑紧接着就是挥来一巴掌。
汪恩典吃面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怎么啦?”韦枢觉得自从那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她的神情就一直不太对劲。
汪恩典置若罔闻,仿佛跌进了不同的时空里。
小女孩仍在哇哇大哭,欧巴桑也依旧在尖声大骂。
“吃个面都不会好好吃,还把人家老板的碗打破,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啊?”
“没关系啦,小孩子嘛,打破几个碗是常有的事。”卖面老伯连忙过来收拾,顺便充当和事老,“妹妹乖喔,碗打破就算了,不要哭,乖。”
小女孩只会哭。
欧巴桑这下脾气就更加暴躁了,她边打边骂:“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种讨债鬼?啊?你还哭!再哭我就把你留在这边给老板洗碗…我叫你不要哭了啦!”
小女孩哭得更厉害,欧巴桑索
演起泼妇骂街,抓起小女孩的头发狠狠地修理。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旁吃面的小猫两三只连忙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韦枢虽然看不过去,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一个陌生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话。
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出面时,他惊觉汪恩典嘴
泛白、脸色铁青、全身颤抖,双手紧握到青筋都浮了起来。
“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韦枢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关心地伸出大掌包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汪恩典攒眉低喃,瞠大的双目布满了不安与惊慌。
时光仿佛回到了她的童稚时期,欧巴桑的谩骂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好不实真。
“嗄?”韦枢听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汪恩典忽然两手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地站了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地冲过去,一把便将欧巴桑推倒在地。
这个举动立刻骇住了全部的人。
“你这样欺负弱小你很得意吗?”无视于众人惊讶的目光,汪恩典疾言厉
地斥骂着欧巴桑:“你有没有想过,她一直哭是不是因为牙齿痛,有没有可能是体身不舒服?或者是她在学校受了委屈?你为什么不问她?你为什么要一直打她、骂她?你有嘴巴不会用讲的吗?”
她愈说愈激动,让刚才态度非常凶悍的欧巴桑傻在原地不敢吭气。
“你既然生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爱她?你既然不爱她,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汪恩典说到后来几乎是用嘶吼的。
接着,她还情绪失控地拿起椅子,就要往欧巴桑的身上砸。
“汪汪不可以!”韦枢在千钧一发之际抢下她手中的武器。
“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汪恩典瞪着欧巴桑咆哮,瘦削的肩膀因为盛怒而一上一下猛烈起伏着。
“汪汪!”韦枢现在是真的被她吓坏了。
“啊——”汪恩典双手握拳,仰天长啸,然后愤懑地跑离了现场。
“汪汪!”韦枢迈步想要追出去,却又想到面钱还没付,忙不迭地掏出钱包,顺手
出一张大钞放在桌上,才行
匆匆地跟上去。
“什么嘛!”欧巴桑这时候才狼狈地缓慢从地上爬起,然后尴尬地朝着他们奔走的方向咒骂:“神经病!”
韦枢终于在街角追上了落跑的倩影,并答应了仍是怒火中烧的汪恩典要求,立刻送她回家。
途中她一直盯着窗外不肯说一句话,韦枢仅能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猜测佳人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回到了山上的这片宁静土,她还没等车子停妥便急着冲下车,韦枢连忙拉起手煞车,也顾不得将车子熄火,便匆促地跳出来追她。
“汪汪!”与她相识之后,他的运动量似乎也增加了许多,再这么练下去,他搞不好可以去参加健美先生的比赛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手长脚长,三两下便把横冲直撞的人儿捞住。
“你走开,不要管我!”汪恩典不想让他看到她一直忍在眼中的泪。
“你突然引起一阵强烈台风,然后刮完就跑,你好歹也要让我有点头绪嘛!”她现在这个样子,韦枢哪走得开?
汪恩典愤愤地说:“你要头绪是不是?好呀!反正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还有我有哪些可爱的兄弟姐妹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我是个儿孤,我是个从一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垃圾桶旁边的儿孤!”她的笑声充满了辛酸,“怎么?你会不会很失望呀?哈哈…没错,我是个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儿孤,你还要听更经典的吗?”
“对不起,汪汪,我不知道…”韦枢伸手想摸摸她、抱抱她,却被她抬起的纤臂架开。
“别碰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汪恩典忿恨地宣
心中的不满,“像你这种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为了在儿孤院里生存,即使连站都站不稳,却仍然要去和别人争夺食物,否则就得饿肚子。”
她拼命地眨着眼,不让盈眶的泪水掉下来,然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问题是,我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呢?”
“…”韦枢无言,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孩躲在角落挨饿哭泣的影像,他难过得心都拧了。
“还好安安那时也进了儿孤院,要不是她的照顾,我恐怕早就…”所以她才会和夏思安这么要好,而且又情同姐妹,“后来我被送到了寄养家庭,一开始那些家人似乎都很和善,可是这种情形通常维持不到三天。”
泪水终于不听使唤地决堤落下,汪恩典仿佛回到了她最惨淡晦暗的时空。
“他们当我是童工在使唤,我在那里没有尊严也得不到尊重,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会被他们修理,寄养家庭的小孩更是用尽办法来打我、骂我、
待我,我常被他们掐得到处黑青。”她抬起泪汪汪的星眸望着他,“真的!不是亲身经历,你不会相信一个看似天真的小孩子,为什么会那么忍残、那么坏!”
哀莫大于心死,汪恩典的心正是在那个时候渐渐死去的。
“他们还会故意把我的衣服、课本和学校作业撕破,害我被老师骂,被寄养父母打。”她声泪俱下,“他们还会故意做很多很恶劣的事,害我被打被骂,然后他们就会很高兴地偷笑。”
“可恶!要是被我逮到,我一定不放过他们!”韦枢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更好笑的是,我得捡他们不要的破旧衣服来穿,他们却还要求我要心存感激。我每次都得等到大家都吃
了,才能去拣他们的剩饭剩菜来吃,但是往往剩下来的只是一些菜汤,有时就连饭也剩不到半碗。”汪恩典涕泗滂沱,毕生难忘那种仰人鼻息的感觉,“我每天都饿得发昏,只能拼命喝水充饥。”
韦枢听得咬牙切齿,一想到她以前受到的苦难磨折,他就心如刀割,恨自己在当时不能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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