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名正
一个怕字, 刺得他的心一缩,疼得都纠起来, 抖个不停。他应该早些来的,为何要在上面等着, 把她一人丢在国师的身边,这一天两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爷, 国师他…”
芳年想告诉他发生的事情,他以为她还在怕, 把她的头按在怀中,“别怕,他死了。”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被国师推出来时,芳年虽有所感,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人唯我独尊多年,怎么像是突然就看透世事, 不想再活了呢。
她想起他曾问过的话, 难道他真的想去九泉之下找自己的生母?
“他自尽的吗?”
“是的。”
她环紧他的
身, 心下一松。无论国师是怎么想的, 人死了对他们百利无一害。只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 居然死得如此悄无声息,令人有些唏嘘。
小山
里很冷,原本是用来存放米粮的,又在北边, 比南面的那几个山
都要冷上许多。
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 猛一松懈下来, 觉得哪里都不太舒服,不由狠狠打了一个
嚏。
元翼把她抱出山
,一路离开崖底。等站在崖上,他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什,很快那串烟花就冲上高空,炸出一朵漂亮的火花。她才想起来,初来崖底时,他也给她留过此类东西。
她之前都没有想起来,要是国师没死…想想都有些后怕。
夫
两人进了木屋,换过衣服后,芳年再次打量屋内的摆设,觉得自己似乎离开了许多年一般。
这次经历过的事情,惊心动魄,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慢慢地将发生的事情道来,元翼听后,一直沉思。
不多时,追出京外的慧法大师和老五赶到。看到完好无恙的芳年,老五差点就要落泪,忙低头掩盖自己的失态。慧法大师则是不停念着阿弥陀佛,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木公公已经死了。”元翼淡淡地说着。
两人眼
惊讶,那样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芳年看到他们眼里的吃惊和怀疑,轻声地道:“不知怎么回事,他好像没有武功,夜一之间老了几十岁。”
老五恍然,“必然是宛月。当初她进宫里,在身上藏着一种毒,那毒能令人内力尽失。怕是她扎的那一剪子,上面就抹了毒。”
他如此一解释,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
“那阉贼死在何处?”慧法大师问元翼。
元翼带着他们去到崖底,打开墓室的门,几人进去。慧法大师与老五看清楚国师的模样,各自不语。
花白的发遮住他的脸,他脸色平静,没有活着时的那种
戾。皱纹满脸,果真是老了几十岁。
或许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模样,长生不老,不过都是传说。
无论什么样的人,终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善哉善哉。”
老五脸上不知是哭还是在笑,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死了。从今往后,他再不用
被仇恨啃噬内心,不再担心他的女儿会被人发现。他长长地吐一口气,默不作声地走出
,抬头仰望着天。
姣月,你看到了吗?他死了!
随后,慧法大师和元翼也走出来。死者为大,既然人都死了,不如就让他的尸体尘封起来。
三人再次回到崖底,慧法大师家仇已了,决定此后不再出世,虔心向佛祖忏悔。他最后看一眼元翼,目光欣慰,“元施主,出家人四大皆空,世间之人,贫僧原本不该多问。但论血亲,贫僧与施主算得上祖孙。天下若有贤主,则福泽几代,若是昏君,只怕还会出木公公那样的人。贫僧希望施主不要被所谓兄弟之情左右,放弃自己应得的东西。贫僧想着,前朝的列祖列宗们,定然希望看到他们的江山,由贤明的后代掌管。阿弥陀佛。”
他说完,飘然离去。
先帝原是前朝公主之子,算起来,元氏确实是金氏的后代。
老五看着元翼,“王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元翼望向黑漆漆的天,天上连半点星光都没有,“我们回去。”
尘埃落定,他要回京去善后。
皇宫之中,百官们已在那里等了近一天两夜。后来,他们才回过神来,王爷派人保护他们,未尝没有软
的意思。
洪大人领头,命人收敛了皇子们的尸身。对于大呼小喝的陛下和皇后,无一人理睬。
自古成王败寇,要是国师胜了,他们在劫难逃。要是王爷胜了,那么他们就是功臣。至于晟帝,
无论是谁胜,这个帝王都没有存在的价值,更别提乡野出生的皇后。
“朕的话,没人听了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晟帝
着气,声音都喊到嘶哑。不仅是百官,就是往来的宫人,都视他于无物。他身边的游公公早在百官们进宫之后,就已被关起来,一起的还有他的爪牙们。
百官们初时有些惊慌,到现在反倒淡定下来。自古富贵险中求,他们是不明所以,被洪大人弄进宫中,上了王爷的船。事到如今,只能求王爷得胜归来。
除了等得心焦,睡不好外,倒也没受什么罪。宫里准备的御膳,一
三餐加宵夜地送来。
洪大人与他们一起,端着碗站着吃。
召齐来的百官们,都是王爷亲自定的名单。放眼看去,像唐国公,陵
侯和左将军就不在此列。
若是王爷成事,在场的人都将会延用,而不在这里的人,恐怕就…
此时,子时已过。晟帝骂累了,早已就寝。皇后也吓得不轻,没有往日的张狂,她之前倚仗的就是国师。要是国师死了,她可就什么都不是。
连看不顺眼的陛下,她都没心思找茬,蜷缩在偏殿中,不敢吭声。
右辅国一直密切地看着天上,突然,很远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烟火。
他心中一喜,立马高声对百官们地说道:“各位同僚们,王爷胜了,即将归来。”
“王爷胜了,王爷胜了。”
“太好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直起子身,神情激动。七王爷获胜,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国师一死,王爷回宫,这一天两夜受的罪算什么。
他们欢呼着,三三两两地热烈讨论起来。彼此心里都有了数,看来天终是要变。只不过对他们而言是有利的。
于此同时,元翼一行人已进了京。百姓们不知天翻地覆,还各自沉浸在梦乡中。那
洪大人领着各府的大人进宫,已派人送过信出来,不许人声张。各府中的家人都瞒得好好的,心里虽急,却不敢吐
半个字。
而左辅国那里,已被人严密围着,不得出人,自然就送不出来消息。
把芳年送回王府,元翼与老五直接进宫。
洪大人率领百官,夹道相
。
“臣等参见王爷!”
“起身吧!”
“谢王爷!”
洪大人立在元翼身边,“回王爷,臣等不负您的托付,固守宫中,收敛皇子,不让贼人借机再残害陛下与众娘娘们。”
“你们做得很好,本王记在心里,
后定会论功行赏。”
“王爷劳苦功高,些许小事,都是臣等应该做的。王爷勇猛除
,臣等佩服至极。”
“本王是替天行道,那贼子奴大欺主,残害忠良,罪有应得。他已死,再也不会为祸天下。”
洪大人的心终于落进肚子,“王爷为天下除害,臣等替天下万民跪谢王爷大恩。”
他一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下。
“快快起身,本王身为元氏子孙,前朝是本王的曾外祖家。贼人灭本王的先祖,残害本王的侄子们,国仇家恨,不能不报。承蒙各位大人鼎力相助,才能还天下清明。”
“王爷大义!臣等愿誓死相随!”
声音此起彼伏,元翼用手制止,问道:“宫中突遭大变,不知陛下如何?”
洪大人面有戚
,摇了头摇,“回王爷的话,陛下吓得不轻,有些胡言
语。臣等以为,应是皇子们都死在面前,陛下有些接受不了,怕是要静养。”
他身后的官员们低着头,默认他的话。
元翼冷着脸,“本王去看看陛下。”
晟帝还在
睡之中,这一天两夜的,他真是惊惧
加。连梦里都梦到国师提着剑追杀他,吓得他从梦中惊醒。
心神还晃着,脑子还在发懵,就见到七皇弟站在他的龙榻前,俯视着他。
他一惊,忙坐起身,“你…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莫非不想见到本王?为何?难道陛下不知道臣弟与贼人对上,一决生死。那皇兄希望回来的是谁?是国师吗?皇兄糊涂,怎么能认贼做父?你可别忘记了,他可是当着你的面,屠尽了你的皇子们。如此深仇大恨,你怎么能忍?你能忍,臣弟忍不了,这仇,臣弟已替你报了。”
晟帝一喜,“朕怎么会不想看到七皇弟,七皇弟杀敌有功,朕会重重有赏的。来人哪,侍候朕更衣!”
外面没有应声,也没人进来。
元翼冷冷地看着他,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拼死拼活的,会让他白捡现成的。
“陛下病了,要静养,其它的事情就不用再
心,臣弟会看着办的。”
晟帝再笨,也有些明白过来,七皇弟是话里有话。国师那么厉害的人都死于七皇弟之手,他要想夺自己的江山易如反掌,恐怕自己的皇位将要坐不稳。
他
咽一下口水,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朕体身无碍,七皇弟杀贼有功,怎么能不赏?依朕看,就封你一个亲王,世袭罔替,你看好不好?”
元翼的嘴角轻扬,泛起一个冷笑。一个亲王,好大的恩赐!
“皇兄果然是糊涂了,要不然怎么说出如此天真的话。你病了,哪里还能治理江山?”
晟帝瞪大眼,强自摆起帝王的威仪,不到一会,肩就垮下来,“你…你想篡位?”
“篡?本王姓元,天下是姓元的,何来篡字一说。陛下你因众皇子们之死,受了打击,以致心智失常。本王临危受命,与
贼殊死搏斗,终于灭了恶贼。元氏江山不能无主,本王弟接兄位,天经地义。”
“你…朕没有疯?”
“你没有疯吗?依本王看,你疯得不轻。要不是疯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国师屠尽自己的皇子,还要认贼做父。要不是疯了,怎么可能连脸面都不要,像狗一样对贼人摇尾乞怜。你出去问问满朝文武,问问天下百姓,还要不要你这样的天子?”
晟帝被他的怒气吓得往龙榻里面缩,抖着手指,“你这是
宫?”
“
宫?你可真高看自己,就你这样的,还要人
?恐怕是个人都能夺你的江山。本王奉劝你,想过富贵日子就乖乖听话。好好当你的太上皇,荣华富贵,还有你那些妃嫔们,都是你的。”
一个废物而已,元翼不至于为了他,有损自己的名声。自己要帝位,一定要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当真?”
半晌,晟帝迟疑地问着。
“本王何曾说过假话,你是太上皇,一应尊荣都不会少。你若是无趣,照旧还可以再纳妃。”
晟帝眼珠子转了两下,低下头,似乎在思量。
元翼不急,慢悠悠地走出去,贪生怕死的人,定会同意他的提议。一掀开内寝的珠帘,他脸色沉痛,吩咐守在外面的宫人。
“好生侍候太上皇。”
“诺。”
他一迈出殿门,就见以洪大人为首的百官们,全部跪在地上,伏地叩首,高声齐呼,“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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