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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黑漆金字
 “嗯,霄儿聪明过人,娘知道肯定难不倒你。”娘亲点头夸赞,仙容溢满了宠溺与骄傲,“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奋兴‬之下,如此直白的夸赞并未让我感到受宠若惊,重重嗯了一声,御马跟着英姿飒的娘亲。

 内城主路干道甚为宽敞,辰光未过卯时,并无多少行人车马,倒是许多高府大院的门前不少仆役扫洒除尘。

 出了内城,过了护城河上的拱桥,不光街道渐窄,人声也渐渐鼎沸,茶楼餐馆、商铺摊贩,许多衣裳并不光鲜之人招客引员、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路上骑马而行,不少小贩盛笑而问,推荐自家的馒头包子、粉面炊饼,但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微笑着一一婉拒。

 过了闹街,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撤下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自西门出了城,便是宽敞官道,适合疾行驱策。

 娘亲纵马疾驰,白袍猎猎,长发飘飘,清呵娇咤,一派女侠豪情,全不似往日冰清雪冷的仙子风范。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地处偏远的兰溪村,因此奔驰片刻后,便转入了坑坑洼洼、宽窄不一的小路。我们一路向北,策马而行,崎岖起伏,两侧崇山峻岭。

 此时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娘亲仍无停止的意思,我不呼唤道:“娘亲!”前方白马去势稍缓,我追了上去,侧头问道:“娘亲还有多远啊?”“应该快了。”

 山路虽然还可乘骑骏马而行,但终究不不平坦,马蹄起落之间的颠簸引得娘亲双峰上下抖晃,仿佛两只大白兔在衣襟里不安地跳动。

 我腹下一热,赶忙移开视线望向前方,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地势平坦,几块田亩,坐落着几间茅草屋,看样子是个小村庄。

 “娘亲,前面有个小山村,我去问问路吧。”“也好。”得了娘亲的应允,我急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疾蹄而去。不多时,我已到了那小村入口数十步,却隐约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我心中好奇,到了村口翻身下马,自被踩踏得寸草不生的小路走了几步,却愣住了,这确确实实是个村落,十几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土坯房或近或远、或邻或望,屋前房后椅子架着木板,还摆着、晒着不少作物,却是个个门窗紧闭,见不着人影。

 明明不似荒废山村,喧闹声也定然不是我的幻觉,村民却避而不见,让我不摸了摸头脑。“有人吗?”我放声大喊。毫无疑问,没人回应。我作势再次叫喊,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钻入耳中:“瓜娃娃,莫喊喽。”

 只见右前方一间破旧矮小的茅草屋,黄土院墙下坐着一名佝偻老者,衣裳破烂,皮鹤发,不修边幅,却是断了一腿、眇了一目,披着蓑衣蜷缩成一团,我竟未能立时发现。

 我不心生可怜,上前几步,作揖问道:“老…先生,请问村里人去哪儿了?”老者牙齿疏落,着浓重的乡土音回答:“哪儿都冇去,就在屋里。”

 “这…是为什么?”我不疑惑,难不成个个都像这位老者身有残缺、羞于见人?“没得为什么,就光光是怕你这个公子哥,要不是小老头腿断了,老早跑喽。”

 “这…我有什么可怕的?”“瓜娃娃不是乡里滴人,你冇懂。”老者剩下的浑浊眼睛也闭上了,并不打算回答。“啊?”己所不勿施于人,我也不能强求,转而问道:“老先生,能不能告诉我,兰溪村怎么走?”

 “沿到村口的路,走个十来里,再上个坡就是喽。”残缺老者昂头,朝外一努嘴。“哦,好的,多谢老先生,晚辈告辞。”老者虽然已经不耐烦地闭眼阖目,但我还是作了个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这年头,怎么一个二个都往山里跑…上次来个找儿子的,这次又冇晓得是干啥…想不明白…”

 我正转身相问,却又联系起贺羽还的说辞,应该是洛正则来此找过幼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山路上,娘亲正在白马上相候,见我折回,开口问道:“如何,可有问到消息?”我翻身上马,如实相告:“有,听村里老人说,沿此路走个十来里,再上坡便是兰溪村。”

 “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霄儿跟上。”娘亲一抖缰绳,御马前行。“嗯。”我一夹马肚,紧跟其后。虽然道路有些崎岖,但几里路片刻即至,我们几乎已至小路尽头,再往后是上坡的石阶,沿山而行,且颇为陡峭,两匹骏马力有未逮。因此我和娘亲将马匹拴在路旁的树干,决定拾级而上。

 抬眼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掩映在丛生杂草中,青石为阶,左右不远处阶梯状的荒田也是稗高薮长,尚未至案发现场,已是满目破败。

 “霄儿,娘先行一步。”此言之意,乃是娘亲使轻功,而让我紧随其后,我自然会之,点头称是。

 娘亲微微一笑,身形闪动,一袭白衣飘飘然于石阶上蜻蜓点水般跃升,眨眼便不见踪影,消失在草植树影间。我虽是身负元炁,当属一高手。

 但并无卓绝轻功、逍遥身法,只能略地以元炁加强弹跳力,姿势颇为鲁不雅,不似娘亲的优雅、羽玄魔君的极速。

 但眼下并无外人,我自然无需顾忌,大步流星、横跨数阶,不多时已然到了山间小道的尽头,自缓坡而上了一处山坪地,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放眼望去,村落四周不乏高树乔木,所合围的却尽是触目惊心的废墟,此地应有数十户人家,颓圮的土墙,散落的茅草,折断的梁柱,倒塌的门楼,飘挂的布条,破烂的家具,青黑色的土地上有着更深沉的污秽…

 此情此景,应当还是官府收拾整敛过的,却仍旧令人作呕。娘亲在不远处静立,青丝白袍微微飘动,仿佛在为此地的冤灵默哀。

 我也心情低沉,靠近几步,轻轻唤道:“娘亲?”“嗯,”娘亲神色如常,微不可察地颔首,“霄儿,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无线索。”

 我点头应是,于是我们‮子母‬二人便各自行动。绕着废墟走了数十步,我来到靠近外侧的一处房屋废墟,望着满目残骸,心中唏嘘。

 房屋结构几乎全部损毁,栋梁柱壁相互倾轧,木板瓦砾满地抛洒,只余几截残缺的土黄墙。破坏得十分彻底,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不忍去看几处极似血污的深痕迹,转头离去,而后又细细察看了几处废墟都不外如是,支离破碎,极难辨出线索。

 这群丧心病狂的凶手,不仅屠村绝户,还毁屋推墙、拆梁断柱,现场极难清理,恐怕连官府都只能草草了事。

 “咦?”我正离去。忽然瞟到墙阴影处有一块残破的土石头,应是烧制过的土砖,‮硬坚‬褐黄,在残垣断壁中,碎砖本来平平无奇。

 但异常的是,碎片在地面一侧不规整的外缘中,竟有一小段光滑弧形。我将其拾起翻转,入眼是一道近似圆柱的凹形痕迹自外而内地嵌入其中,深约三寸有余。再对着阳光细看深处,辨认出尽头是一个菱形空槽。这是…箭矢的痕迹?

 武林中使用箭矢的门派宗阁虽然屈指可数、传承稀缺,但娘亲也曾讲解过,只是我未能亲眼见证,是以并不确定。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立刻明白此乃重要线索,于是小心持握,在废墟间寻找娘亲。我跃上一截较高的残垣,四处张望,一览无余之下,很快便发现了娘亲的所在…约摸废墟中心。“娘亲…”我高声呼喊着。

 在废墟间几个纵跃,便到了娘亲身边。“霄儿可是有发现?”娘亲早听见了我的呼唤,待我落地便即发问。

 “嗯!”我用力地点头,将手中的残砖展示给娘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霄儿果然观察入微、心细如发,这确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待我说完,娘亲毫不吝啬地微笑夸奖,“不过这并非是普通箭矢的凹痕,而是弩箭。”“二者有何区别吗?”我好奇道。

 “箭矢以人力驱发。而弩箭是以机关发。”娘亲将碎砖捻起,对着阳光微一察看,细细为我解惑,“寻常弓箭虽然也有破土之能。

 但一来箭矢的箭簇并非菱形而是四角星,二来此乃烧制的土砖,常人并无惊人膂力可使弓箭破土三寸有余…

 除非如朱雀太祖的一生之敌霸王那般天生神力…但军旅所配的弩箭却可轻易做到,只因机械的张弦机构发力远超常人,较之武林高手的力道也不遑多让。

 “但此乃无论哪朝哪代,弩箭都被列为军械,管控严厉,民间售、铸,一经查得,可以谋逆论罪,下狱受刑,此间出现如此痕迹,倒真是教人窥得一丝曙光。”

 “娘亲可是已知真相?”我一听便有所会意。娘亲微微一笑:“尚未,只是这残砖提供的线索,便可让搜查的范围大大缩小…若是军械,那么会有严格的申请配发记录。若是私铸,那便可从打铁匠人入手。”

 “哦。”我点头思索,虽然并未拨云见、直窥真相。但总算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可以顺藤摸瓜,在黑暗中前进一步,更何况自己还是功不可没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地上散落的梁柱颇有些质地特殊,不似其余房屋结构所用的松木、杉木等,便问道:“娘亲,这是什么地方?”“祠堂。”

 娘亲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破木片,黑漆金字,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孙”字。这代表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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