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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毫不留恋
 想起当时那气若游丝的苍白面孔,裴明苍第一次庆幸那对夫妇生了两个孩子,让那女孩成为那个人的软肋,足以迫他继续活着。

 不是不明白,就算易家兄妹的父母与他有再多的仇恨,就算那对兄妹无忧无虑的成长倚靠的是用他家鲜血堆积所做基底的财富。

 他们本身依旧是无辜的。可他曾经夜夜阖眼都能看见自己早已灰飞烟灭的家园里那一地‮腥血‬,阿爹圆睁的双目、娘亲含恨染血的脸庞,是仇恨让他活了下来,也成了难解的一场局。

 至少,他能放过那妹妹,却永远不可能让那男子离开他。前些日子他察觉那人对自己过大的影响,曾试图避而不见,却发现一点用也无,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正思忖间,一道声音唤住了他。

 “主上,原来您在这里。”风鸣走了过来,一眼瞧见了裴明苍,他与裴明苍一同出生入死过,并不怕他,只嘻嘻笑道:“不去看看你的病美人了?”这段时间精心喂养后,易和泽天生的姿容逐渐显,如破茧而出的翩翩彩蝶,因为病体孱弱,又多了份虚幻的美丽。

 秀美的面容,舒展开的眉下是含着一层薄薄水光的眼眸,骨匀称,被层层衣衫包覆后,显的肌肤如玉般苍白而精致,褪去了所有浮躁,极度的沉静就像一尊雕刻细腻的瓷娃娃,然而,风鸣也知道。

 那是一只摔碎后重新黏合拼凑的瓷娃娃,伤痕并不能轻易抹灭,那衣衫底下的‮体身‬只怕已经回不去曾经的柔细致。

 就像那总是有些空茫、不知落点何在的眼眸,也永远不会是曾经的小公子。裴明苍立于枝头上,那树并不壮,却半点枝桠也不晃,他不甚高兴地随口道:“见他?

 本座忙得很,为什么要见他,再说他见了本座,活像老鼠遇猫似的,只知道害怕,难道本座会吃了他不成?”***“…”风鸣一时无言以对。

 那人害怕主上有哪里不对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扯出一抹笑:“主上,您先下来好吗?属下来此是有事要禀报的。”近来天华宗虽说万事太平,但万事看里不看表,风鸣莫非近来又有所斩获?裴明苍依言跃下,一个挪移便来到风鸣面前。

 风鸣指了指自己天生带笑的脸:“在那之前,主上,您可否试着笑上一笑?裴明苍皱起眉,不知这风鸣又要搞什么鬼?他面色依旧沉郁,却也照着风鸣的脸把自己的脸皮扯出同样弧度的表情。

 “不是这样,哎,要真诚点。”风鸣比手画脚,似乎还玩上瘾了,甚至把手伸到裴明苍的面前,想亲手调整。“你到底想说什么?”裴明苍不悦的一把拍开风鸣的手。

 “这个嘛。”风鸣‮头摇‬晃脑,一脸无辜:“主上,属下是在回答您方才的问题,您瞧,您老是冷着脸,自然会吓着人。再说,怎么会只有他怕您呢,这里的人不是大多都怕您吗?”裴明苍哼了一声,那哪能一样。

 不过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他现在心情糟糟的,更不愿意多想。“再说,他做为一个最低下的奴仆,生死都在您手上,突然得到这样的待遇,自然会诚惶诚恐,终惴惴不安。”

 “他现在不是奴仆了。”裴明苍不太高兴,就那破‮子身‬,连抱那只胖猫都有些吃力了。又哪能做什么?“他在教里大多数人心中,终究就只是一个低下的奴仆。”风鸣也不恼,笑笑地说。

 “…”发觉与风鸣说话,反而更是剪不断理还,裴明苍拧起眉,干脆把话题扭回正路。“你刚刚是要找本座吧,有何要事?”风鸣笑咪咪地道:“属下到附近城镇绕转了一圈,发现主上您除了吃人饮人血之外,还多长了两颗头跟四只手,实在是相当惊人呀。”

 “…天华宗的名声本就如此,本座就算再加三只眼也无所谓。”裴明苍目光如凉水,睨了风鸣一眼:“你就只想说这个?”风鸣一笑:“那自然不是的。”

 “几年前我教卷土重来,一举退敌,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可不甘心了。底下近来探查整理了些卷宗,属下是拿来给您过目的。”

 “进屋再说。”裴明苍指了下议事厅的方向,随即两人便往该处而行。***与裴明苍又商议些往后部署后,风鸣才与裴明苍告辞,想了想,又转身朝一处走去,他与裴明苍相识多年,知道他曾经的经历。

 那些九死一生如今看来已经很遥远了。只有‮夜午‬梦回时,偶尔又现出一角,出现在纷的梦境中。昔日天华宗收留了裴明苍一段时间。

 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接任了教主,奠下如今根基,然而,立于顶端后的这个男人,似乎万事都在掌握,又彷佛什么也漠不关心,如今有了一人能让他这般颠三倒四,心口不一,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你要去哪里?那可不是你会去的方向。”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风鸣转过头,发现凌云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附近。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几乎都能听见那快速的搏动,风鸣天生笑眉笑眼,如今更是满面花:“云深,你又怎会在此?”“来看一个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找死的笨蛋。”凌云深冷冰冰的道:“若我是敌人,这时就该把你捅了个对穿。”

 “若方才来我身边的人不是你,那他根本没机会潜到我身边。”风鸣笑道。凌云深眯起眼:“有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可就未必了。”他的样貌是极好看的。

 就是眼眸略为狭长,眼角还微微勾起,让他在一身白衣的清冷外,又多了几分张狂。自然,他也有足以支撑他嚣张的能耐。

 王侯将相、一方之主,为了那一线生机,都得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风鸣也不恼,他与生俱来的笑脸向来是最好的掩护,足以帮他掩去所有神情,只是依旧笑嘻嘻的说:“我要去那新的小院里瞧瞧那个人。”

 “趁他死前多看几眼吗?”凌云深冷淡道。“连你都没办法?”风鸣这下倒有些惊讶了。“没有我,他当时早该咽气了。”凌云深冷静的说:“然而没有最关键的药引,也没办法撑上多久。”

 “药引?”“赤焰冰莲。”“这样阿…”风鸣出了然之,怪不得主上方才突然怪气的,原来如此。“别装了。”凌云深面上浮起一抹讽意,轻声道:“难道凭你之能,查不出这结果?”“查到三分线索,也拼不完全十成。”

 风鸣笑道:“再说,我想听你说话。”凌云深闻言一顿,玉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红润的瓣抿的死紧,浑身上下满是拒绝之意:“别油嘴滑舌的。”

 “呵,你不觉得这发展有趣的吗?”风鸣笑出了几分看热闹的神情:“阿,你的头发…”他伸手想拂去落在凌云深发间的残叶,凌云深却猛地退后一步。

 “我从前就已说过了。别有无谓的心思。”风鸣收起了笑脸,虽然仍是相当好亲近的模样,却无端多了分冷凝:“我也说过,不会轻言放弃。”

 凌云深也不多话,只冷道:“天华宗树敌众多,你身为护法,还是多当心吧。”挥了挥衣袖,他毫不留恋,扭头就走。风鸣凝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叹息说:“所以说,无法死心阿…”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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