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各位长辈
我用指腹擦去污点似的香灰,又垂下眼帘,帮他吹了吹。“疼吗?被烫到也不知道放手。”眼皮随着眼珠向上看的动作褶进去一点。
我细细吹完,又用冰透的指尖权当是冷敷的冰块,
在祁岁知几处不规则的红痕上,不饶人地呛了他一句。
“有些东西只要拿起来,就很难放得下去。”或许是站在亲生父亲的灵位前,祁岁知一改保留三分的行事作风,无情绪的嗓音如同海
一重一重
过来,我想到什么,心脏短促的疼。
“其实,你没必要对着祖父说那么满的话,万一,万一公司有什么决策失误了。祖父肯定会拿你保证的承诺来质问你。”
就算再怎么计划着报复祁岁知,我在这个充斥着诡异温情的时刻,难免将情感天平倒向了他的一边,“他当初不中意父亲接管卓承,今
也不会支持身为父亲名义上儿子的你。”“是吗?”祁岁知嗤了一声。
他很少发出如此刻薄的喉音,听起来有种与一贯温润形象格格不入的尖锐气质,“中意如何,不中意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想指望兄弟的孩子掌权之后孝顺自己,还是真要去用试管培养一个祁家继承人?”
“可是祖父活着的时候,你终归会很不顺心…”我的声音在祁岁知怪异的眼神中越来越低,直到微不可闻,他替我抚平肩膀上缩起的一道丝绒褶皱,轻缓而富有耐心:“愿愿,我有时候非常苦恼你的无所顾忌。
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这么执着于亲情的样子,真是幼稚到可怜。”他凑近了一点我微微失
的面孔。
就着至高向低的姿势,怜悯打量我一寸寸变换的表情:“你再把祖母当成祖母,她也不会喜欢你超过喜欢谢家两姐妹,你再把祖父当成祖父。
他也还是算计着把你送去跟谁联姻,才能尽到最大价值…这样虚伪的家庭你很留恋吗?从内到外都脏透了的花架子。”“出生在祁家,大家都为了利益而考量。
只有你还在傻傻的向往亲情,你以为父亲是出于对母亲的爱意,才把我留在祁家严格培养的吗?”我茫然看向祁岁知,很想问不然呢。
但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他以为母亲发病只是诉说一些疯言疯语,其实母亲总是趁着找借口支开保姆的一小段时间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这些父亲都不知道,我相信他要是知道,我应该和母亲一样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父亲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被祁家的长辈看不起,所以利用我长孙的份身为你遮风挡雨,让你的人生过得简单轻松一些,他把大部分股份都给了你。
只是让我作为一个工具帮你管理集团。”原来是这一层,怪不得。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祁岁知眼睫柔顺垂落下来的神态,仿佛婉转半伏于水面累极了的天鹅,秀美而无害,我看得一怔,又有些痴,情不自
伸出手去。“要学会心狠,愿愿。”
还未触碰到那片微颤的睫羽,我的手已经被一只掌心炽热的大手紧紧包裹住,“想要在祁家趾高气扬的生存下去,就要狠心,别在意多余的言语,我会让你活得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
***
绵不断的恨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难以放低的爱呢?所以一面冷酷的驱逐,一面矛盾的付出。
就像我笃定要将受到的欺骗和潦倒尽数报复,又会在某时某分心软得一塌糊涂。我突然理解了祁岁知行径的前后不一。
透光帘外原先还有丝光彩的天幕转变为浓郁的墨黑,我怕两个人在这里待得太久,引起祖父祖母问询,收回深陷在他掌心里的手,低头看脚尖:“我们今天睡在这里吗,还是开车回家去?”
“明天要去纪家送节礼。”祁岁知很快收拾好外
的情绪,有些狡黠的冲我眨了眨眼睛,“况且,我知道,你在这里肯定会失眠。”
这样卖乖的动作多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朝气,其实算起来新年祁岁知不过25岁,Z城的富贵权势子弟。
除了极个别出类拔萃的,与他差不多年纪的还在逛夜店、玩赛车、养包小明星、为女人争风吃醋。我心照不宣轻扯了下嘴角:“那叫上拉斐尔回去吧。
他作为咱们家仅剩的代表,不好不在那里坐着,这会儿估计也待得难受。”随祁岁知一前一后回到席面,童育泽正拉着拉斐尔喝起了白酒。
他那张勉强算得上英俊的脸孔映出酒醉的粉意,两侧颧骨最为有趣,是年画童子腮红般惹眼的赤
,嘴巴张张合合跟拉斐尔说着什么,侧旁谢十安、谢十月笑着拍手,捧场十足的夸赞他酒量好。
而童深正捧着机手不知在看些什么,时不时祁云霏转头同他讨论两句。拉斐尔左手边的白酒只剩半瓶,他站起来与童育泽碰杯,然后不疾不徐的又喝下一小杯,目光清亮,
畔带笑,与童育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拉斐尔。”我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叫了声他的名字,顿时几道目光齐齐汇聚在我身上,“你和姑父喝完酒了吗?我们该回去了。”拉斐尔
困似的松了口气。
那头半醉的童育泽先叫唤起来:“愿愿,你弟弟还没跟我喝完酒呢,你们不多留几天陪陪祖父祖母吗?”
“是不是你祖母催你考虑结婚,让你不高兴了啊?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是,一句两句还轻易说不得,哪像我们那个时候,什么都是大人做主。”
祁云霏不顾童深的阻拦,看好戏的把话说出来,祖母听到我们要早走本就不善的目光越发冷淡。
我装作看不到祖母的神色,同她相隔不远的小祖母又紧接着望过来,眸中隐含几分抱歉,真不知道谨慎做人一辈子的她,怎么能生出祁云霏这样的女儿。
“你们有什么要紧事吗?难得来一趟,坐不了两个小时又要走。”祖父半眯起浑浊却锐利不减的瞳孔,祁岁知见状,脚步挪了挪,将我挡在身后,
直
背,微微收敛下颔的弧线,保持一贯的谦虚得体:“祖父祖母,各位长辈,是这样的,前几
约好了明天要去纪家送节礼,父亲躺在病
上,纪叔叔为我们这些小辈特地
出时间,如果随意更改的话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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